人赔罪了这么多年,她赎罪了这么多年,原来自己儿子真的是冤枉的?
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子!”
孙红霞扑向了茆竹山,茆竹山嘴角扬起笑容。
“嗡!”
上方,邱敏敏落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孙红霞的脖子,任凭孙红霞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冉秋萍已经被那三人压在了地上,她侧过头看到这一幕,马上喊道:“敏敏,杀了他,杀了他,他才是杀害你的凶手!”
但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此时却无动于衷。
茆竹山微笑说道:“去吧。”
“砰!”
孙红霞被邱敏敏一把甩出,撞到了将军像下面。
紧接着,邱敏敏向着吴新辉扑来。
“鬼呀!”
“邱敏敏?”
吴新辉、朱红玉和刘欣雅三人被吓得马上放开了冉秋萍向后退去。
冉秋萍脸上流露出愤怒的神情,她正准备爬起来,可下一刻,一只手,却从她的胸膛洞穿而出。
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身侧,那是一张没有脸的面容,但她一直都知道,这是她的女儿。
“敏敏……你为什么……”
冉秋萍的鲜血开始快速回收,被邱敏敏吸入体内。
“啊啊啊!”
“啊!!”
朱红玉和刘欣雅发出尖叫,这一幕,确实太过血腥惊骇。
紧接着,将军像在此刻向后轰然倒塌。
“轰!”
声颤结束后,下方出现了一扇青铜色的门,门上面蓄着一滩水,水里躺着的那具尸体,缓缓坐起身。
赵军峰!
孙红霞抬头看向赵军峰,喃喃道:“儿子,你,你还活着?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不相信你,妈妈……”
赵军峰弯下腰,一口咬中孙红霞的脖颈,孙红霞身体开始抽搐,发不出声音。
随即,赵军峰一甩头,孙红霞的尸体被甩飞出去,他的脸上,全是孙红霞的鲜血。
另一侧,邱敏敏抽回手臂,冉秋萍颓然倒下,她的手臂上,也都是冉秋萍的血液。
“快跑!”
吴新辉喊了一声,准备开溜,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场景,可以称得上是以前做噩梦都想象不出的可怕。
“呵。”茆竹山笑了一声。
邱敏敏出现在吴新辉三人身前,挡住了去路,赵军峰站到了后方,拦住了退路。
紧接着,茆竹山弹了一下手指,上方一面镜子立起,两侧有长画落下,形成了一道鬼打墙阵法,这个其实很简单,却足以让里面的三人跑不出去。
“啊!!!”朱红玉抱着头尖叫起来。
吴新辉跪下来磕头:“我给你钱,我什么都给你,放过我,放过我!”
外头,正趴窗户缝偷看的谭文彬很是震惊且不解地看向李追远,小声问道:
“小远哥,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李追远:“他在祭炼……阴阳伴生死倒。”
谭文彬面露震惊,显然,看过书的他,记得这段内容。
魏正道《江湖志怪录》里有记载:男女死倒,各占阴阳,择吉忌之日,弑至亲与仇亲,淋其血,互结伴生。
李追远这这段记载印象颇深,不是因为死倒的名字以及这恐怖的炼制方法,而是魏正道在针对这种死倒的后续介绍里,明显用了很隐晦的手法。
他画了一张图,图中央是一座宝座,看不出是什么教派,但宝座两侧是一对童男童女。
收尾是:某宗门座下阴阳伴生死倒失控,覆灭全宗,后为正道所灭。
这是一种暗示,不能明说,因为很可能是某些“正道门派”,才喜欢炼制这种死倒,很多神话故事形象里的童男童女……其原型,或许不是那么憨纯可爱。
但有一点可以确信,能让魏正道去“为正道讳”,肯定意味着极深的利益驱使,让那些正道人士也不惜不要脸皮,再联想一下哪些尊贵大人物座下能有童男童女标配。
只能说,都是疯子,和江面之下的白家镇那帮人一样,都是为了追求成仙梦不惜一切的疯子。
眼下,至亲血淋过了,接下来就是仇亲血。
谭文彬疑惑道:“小远哥,邱敏敏是吴新辉杀的,但赵军峰是茆竹山亲手杀的,难不成他待会儿还要自己去献祭?”
李追远:“仇亲。”
“仇亲血……”谭文彬整张脸都布满了惊骇,“所以,他杀了他爹,拿自己亲爹献祭?”
李追远:“他爹茆长安没死。”
阴萌闻言,这才明白先前为什么小远要尝试开那间办公室的门,也为什么要多次叮嘱自己留意前后。
原来,少年早就瞧出来,躺在“主墓”内的茆长安,其实还活着。
确实还活着,杀早了,还怎么献祭,而且得在画着阵法图案的堂口里、同时在那根血香点燃到燃尽的这期间杀,才有效。
此时,茆竹山从怀里拿出两具男女人偶,人偶上绑着线扎着针,人偶的背面,已被浸染成血色,只剩前面还是原色。
茆竹山抓着女人偶轻轻一挥,邱敏敏当即冲出了堂口。
李追远三人因为躲藏在背面角落处,倒不用担心被发现,当然,放在以往这种躲藏想避过死倒的感知很容易变成自欺欺人,可眼下这里是阴宅,除了眼见耳听这种直接“感知”,其余的第六感什么的,在这里都不做准。
很快,邱敏敏提着茆长安回来了。
两位仇亲,也准备就绪。
茆竹山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老父亲兼师父,似乎还残存着些许父子之情。
他先举起女人偶,指向了吴新辉。
邱敏敏将茆长安靠在柱子上,自己则转身走向吴新辉。
吴新辉见状,马上发出惊恐地叫声:“不,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唉唉!”
“咔嚓!”
邱敏敏一口咬断了吴新辉的脖子。
“唉。”
茆竹山先是叹息,再又露出期待之情,指尖轻拨男人偶上的针。
就在这时,茆长安忽然睁开眼,骂道:
“畜生!”
茆竹山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还能醒过来,我明明给你下了足够的药!”
茆长安开始挣扎,他身上的寿衣破裂了,但寿衣里面,还绑着铁链,系着个大大的铜锁,显然是被自己儿子提前做了双重防备。
“你这个畜生!我白把你养这么大,我白教养你这么久,你居然敢背着我行这伤天害理之事,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老东西,那本书明明是小时候刚搬进这里时,我从下面捡出来的,你居然封藏起来不让我练,我是你儿子,也是你徒弟,你自己不练,为什么不给我练!”
“那是邪书,上面都是邪法,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我自己都没敢看,也没敢练。”
“无所谓,反正你藏的地方也被我找到了,我八年前就开始练了,那本书上记载了,得阴阳伴生死倒,可入天门,证长生;我才不想和你一辈子待在这里当什么捞尸人!”
“竹山,你魔症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真的,回头吧,去自首,去赎你犯下的罪孽吧。”
“我都快成功了,呵呵呵,现在回头?”
“老天爷在看着你呢,做这种事,肯定会遭厄运,不得好死的。”
“来啊,让我看看啊,它在哪儿呢,老东西,我就是被你的那一套说辞唬弄到了现在,现在,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孽子,孽徒,你居然敢……”
茆竹山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身前仅剩最后一截的香,说道:
“香快烧完了,我必须在香燃尽前完成所有仪式流程。
所以,爸,你去吧,你死后,我会给你摔盆的。”
外头,谭文彬抓住李追远的胳膊,阴萌也是做好准备只等李追远一声令下就会冲进去。
“小远哥,进去救老头吧!”
在二人看来,眼下是最适合动手的时机。
李追远没下令,而是幽幽道:“老头说的话,好耳熟啊。”
“啊?”谭文彬不理解小远这会儿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阴萌也投来不解的目光,这时候不出手么?
屋内,茆竹山举起男人偶,赵军峰也向茆长安走去。
“你这逆徒逆子,我要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茆长安虽然身体被束缚着,但他双手一翻,两根粗长的银针出现在他手中,银针尾端带线。
“嗡!嗡!”
两根银针交替自指尖弹出。
一根刺中了茆竹山的手腕,他痛呼一声,手指痉挛张开,手中的男人偶落下,另一根则恰到好处地刺入男人偶上面,再顺势回拉,男人偶飞入茆长安的手中。
茆竹山:“你居然也练……”
茆长安拇指轻拨人偶上的一根针。
赵军峰双目泛红,如同野兽般对着茆竹山扑去,茆竹山连惨叫都没能来得及发出,就被咬死。
茆长安掌心持针,拨弄铜锁。
“咔嚓……”
铜锁快速打开,他向前迈出一步,锁链自身上脱落。
紧接着,茆长安扫了一眼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忽地跪伏在地,开始痛哭:
“呜呜呜……是我没教好你,让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天道……”
哭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外头偷看的谭文彬和阴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老头,好猛!
而这时,二人也渐渐回过味来了,这老头,猛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李追远显得很淡定,一点都不吃惊。
没办法,实在是老头睁眼后的那套说辞,自己也经常说,这糊弄天道的味道,太熟悉了。
人是他儿子杀的,孽是他儿子造的,他全程被蒙在鼓里,最后对他儿子出手,也只是出于正当防卫。
瞧瞧,他全程无辜,却最终能落得个礼成,白捡一对阴阳伴生死倒。
听茆竹山死前说的话里,似乎他们在很多年前选择这里定居时,年幼的茆竹山在这儿捡到了一本书,然后交给了茆长安。
这书,应该是这处水葬之地里遗落的。
也不知道是那本书有蛊惑人心的作用,还是上头记载的东西让他们父子都动了心,但很显然,当爹的到底比儿子算计得更高一筹。
目睹眼前的这出父子情深,李追远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和李兰之间的母子关系,也没那么糟。
自己和李兰只是见面时互扒对方人皮,人家那是真掏心挖肺。
果然,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李追远看向里头,小声道:“好了,别哭了,香快燃完了。”
茆长安的痛哭流涕戛然而止,他马上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捡起另一个女人偶。
“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自然得由我来负责看管镇压,以免它为祸人间!”
茆长安将两具人偶叠在一起。
赵军峰和邱敏敏此时也都站到了一起。
茆长安开始念咒,同时将血香灰抓起,洒在两个人偶身上,再将人偶置于火烛前,将其引燃。
可是,赵军峰和邱敏敏只是站在一起,却没发生其它变化。
“不对啊,按书上说,他们现在应该彼此呈印,出阴阳,结伴生,释华光。”
伴随着人偶的持续燃烧,赵军峰和邱敏敏双眸逐渐泛红,呈现出将要脱离掌控的趋势。
“不对,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难道失败了!”
茆长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儿子。
不行,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能允许失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茆长安马上将燃烧一半的两个人偶重新拿起来,不顾火烧发烫将俩人偶分开,他惊讶地发现,男人偶是两面都红了,而女人偶,只红了背面,前面还是原色。
这意味着,邱敏敏并未完成复仇!
“不,怎么回事?”
茆长安马上跑向吴新辉的尸体,脖子都断了,脑袋和身体都分离了,这是死得透透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复仇没完成,不是他杀的邱敏敏么?”
茆长安怒吼着看向旁边还活着各自蜷缩在角落里的刘欣雅与朱红玉,她们已经被吓得有些呆傻了。
“难道不是他杀的,是你,还是你,奸……杀了邱敏敏?”
他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指着的是两个女人。
刘欣雅:“不是我,不是我们,我们没杀人,我们真的没杀人啊!”
朱红玉:“和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杀的,也不是吴新辉杀的,那晚我们三个人全程在一起。”
刘欣雅指向了朱红玉:“是她说的,她说她看见了赵军峰从厕所里跑出来的。”
朱红玉尖叫地指向刘欣雅:“你胡说,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你看见赵军峰从厕所里跑出来的!”
两个女人互相指责,最后一起指向躺在地上头身分离的吴新辉:“是吴新辉说的,他说他看见了赵军峰跑出了厕所。”
茆长安咆哮道:“但他不是杀邱敏敏的凶手!”
“我们,我们其实没看见人。”
“我们去厕所时看见邱敏敏被人杀了。”
“是的,我们根本就没看见凶手。”
茆长安嘶吼道:“那你们为什么要说看见是赵军峰杀的?”
“谁知道赵军峰不配合抓捕,还死了,我们三个当时只是想给警察随便提供一个线索玩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