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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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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哑。

    他说:“这又是什么胡话?”

    她艰难地扬了一下唇角,故作稚气地说:“是真的呀,我们班谈了恋爱的女生,每次和男朋友吵架,回了宿舍都闷闷不乐的。我一个路人都对爱情失望了。”

    原来是这样。

    唐纳言稍稍松了口气,仍板着脸说:“别人是别人,你不要自发地代入人家的经历,无论好的坏的,知道了吗?”

    庄齐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好吧,就当哥哥说得对。”

    “什么叫就当。”唐纳言气极反笑,想要伸手去拨一下她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但被庄齐警觉地躲开了。

    他的手很漂亮,指骨分明,净透的玉骨扇一般,但此刻停在半空,几多尴尬。

    庄齐顺势站起来:“哥哥,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头晕,想睡觉。”

    不知道她发挥得算不算好,动作够不够流畅?是不是把那种小女孩长大了,渐渐不喜欢被大人碰到的感觉演出来了,会不会被哥哥瞧出什么端倪。

    唐纳言的指头无声收入掌心。

    那感觉很不好,像握不住一样本该归属于他的东西。

    但他还是温和地笑了笑:“好,吃完饭去睡吧。”

    庄齐在他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她长大了,细而高的身量,仪态举动无一不端庄柔美,颇具大家风范。

    但在唐纳言心里,妹妹总还是那个昏倒在雪地里的小人儿。

    那一年,她的父亲庄敏清刚刚过世。

    她才四岁,匆忙之间,由院儿里的大人为她披上孝衣,哭得撕心裂肺。

    追悼会上,庄齐两眼通红,下巴上的泪珠刚滑脱,又有新的落下来。

    她被龚滢护着,站在最前面一排,听着她根本听不懂的,有关父亲短暂的一生的事迹,和他在外交事业上做出的卓越贡献,以及对他本人英年早逝的痛惜。

    后来龚滢收养了她。

    这位出生书礼世家的奶奶,曾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女外交官,父亲亦是早期革命运动的先驱,她终生未嫁,膝下也无一儿半女,庄齐在她身边精心养护三年,成了她临终前唯一的牵挂。

    那个冬天,她已病入膏肓,专程把门生唐伯平叫到身边,对他说:“齐齐我就交给你了,你和虞生要善待她,好好儿抚养她长大,答应我。”

    唐伯平握着恩师的手,止不住地点头:“您放心,我和敏清是至交,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和纳言一样,没有分别。”

    打那之后,庄齐就被秘书带到了唐家。

    正式进他家的那一日,是个阴霾天,乌云翻滚,眼看就有一场大雨。

    唐纳言还记得,当时庄齐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条杏子黄的背带裙,怯生生的,跟在秘书后面。

    她绕过屏风正心的堆漆禽戏图,而唐纳言就靠在那把灯挂椅上,散漫地看了她一眼。

    秘书弯下腰提醒她:“小齐,以后这就是你的大哥,可别错了。”

    她大着胆子,走到唐纳言身边,牵了牵他冰凉的掌尖,眨着眼说:“大哥哥。”

    他看着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见面,也讲不出太多话,只冷淡应了声,便让人带她回房休息。

    一个月后,龚滢过世在一个严寒的早晨。

    那一天,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的京城终于放晴。

    惨白的日光透出云层,斜照在朱墙黄瓦之上,折出一层薄薄的金光。

    唐纳言站在屋檐下,看着庄齐从里边卧房出来,歪歪倒倒地走到院子里,抱着奶奶留给她的漆盒,蹲在还未化雪的空地上,肩膀抖得厉害。

    眼看她就要摔倒,他快步走了过去,蹲下去扶稳了她。

    庄齐泪眼朦胧地看他一眼,抽噎着说:“哥哥......哥哥......”

    她无助地叫了他两声,两只眼睛就急促地、不停地往上翻,最终昏倒在他的怀里。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庄齐平平安安的,长成了一个美好恬静,花苞似的小姑娘。

    可那两声哥哥,被经年的寒风吹散开,在他心里撒下了种子。

    这把种子埋在禁忌的土壤中,在他不设防的年年岁岁里,悄声暗长,成了一丛茂密繁盛的茎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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