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番遭受徐家大大小小百余口人的冷眼,就我所知,你是陈家独子,你去当了赘婿,就是给你陈家绝后……更何况,就算入了徐家的府门,豪门大户自然与你这寻常小儿犯冲,若是染上了什么邪病,还不知能活上多久。
以我看……周家公子愿意给你银两,你拿着就是,何必去淌那一番浑水。”
工房长官并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杯盏,自顾自喝了一口茶。
一缕茶香飘散开来,并不张扬,却在空气中流淌,馥郁芬芳,清雅宜人。
可他喝茶时,目光却仍然落在陈执安身上,带着赤裸裸的审视。
陈执安终于抬起头来,他目光巡梭,自上头三人身上扫过。
郑流有些意外,这黄门小工竟然没有多少紧张之色。
吴佩林却一皱眉头,正要出声呵斥,却听陈执安终于开口……
“周公子,若我不愿意收公子的银两,不愿意收每月三吊钱的俸银,就想入徐府为婿,却不知周公子会如何待我?”
周修景同样仔细看着陈执安,他大约是不曾想过陈执安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没有压住神色,白皙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他转头看向郑流。
这位工房长官对他笑道:“周公子是我郑流座上宾,我请公子前来饮茶,公子赏脸到此,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必在意我与黄门长。”
一旁的吴佩林也忙不迭的点头。
“大府成婚,向来有颇多讲究、颇多礼仪,哪怕一切从简,只怕也要耽搁月余。”
周修景拿起桌上的杯盏,轻轻吹了吹:“世上有许多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月余时间,二者皆可发生。
绣球之事可以挽回,可若是生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比如你又像两年前那般落水,又比如西蓬莱的悍匪入了城,恰好撞到了你……这些事都是不可挽回的事,真就发生了只怕你又要追悔莫及。”
此时已然是亥时,天早已经黑了,乌云里隐隐绰绰有个月亮。
月亮的光透在云上,有些黑有些白,竟像是一张狰狞的脸。
明明是春日时节,一阵风吹入堂中,就如穿心之箭,让陈执安觉得有些分外的冷。
“他想杀人。”
陈执安在心中这般想着。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郑流依然在喝茶,吴佩林阴鸷的眼神与他的眼神碰撞,而那位周家的公子周修景,神色淡然从容,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来。
就好像……他陈执安是地上的蚂蚁,而这位周家公子是路过的人。
路过的人低头逗弄蚂蚁。
如果他不愿逗弄了,只需踩上一脚,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真是无妄之灾。”陈执安心中骂了一声。
恰在此时,他隐约感觉到那【天上玉京图】中的昆仑泽里,昨夜种下的生姜从其中的氤氲中长了出来,异香扑鼻,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