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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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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敛起双目,同刘阁老互递一眼。

    王华之子,兵部主事王守仁,随钦差南下,屡次立功。

    前番有人弹劾杨瓒,王守仁也被波及。王华始终没为儿子说话,原来是等在这里。

    和他人争执,打嘴仗,只能算“守”。

    天子意明,处置贪墨之人,重提设岛卫之事,正可用来釜底抽薪。

    长髯遮掩下,李东阳微现笑意。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许多人八成忘记,这位王侍郎可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一路从翰林院做到正三品,岂是易相与之人。

    口舌争锋,不过下品。

    陈列江南之事,表忠圣意,顺带告上几状,可谓一举数得。

    稳赢不输,立于不败之地,何乐不为?

    李东阳猜中九分。

    王华早在思索,只把王守仁摘出去,行得通,却不可为。

    想要儿子彻底无事,必须保住杨瓒。

    言地方官吏贪污不法,民生多艰,致匪盗四起,钦差剿匪,举发地方,才能名正言顺。支持天子设卫,才是预防星火再起,造福百姓。

    朝臣主要的攻击目标,是杨瓒。

    只要保下杨瓒,自己的儿子自然无恙。九成以上,还会升官受赏。

    思定之后,王华没有轻动,一直引而不发,等待时机。

    打蛇不死反受其累。

    欲-杀-毒蛇,必中七寸!

    今日早朝,天子发落贪官,重提设卫之事,王华立即知晓,机会来了!

    兵部侍郎出班,王华没能料到。但有其做引子,他欲行之事,必会更加顺利。

    果不其然,王侍郎一番话落,朱厚照面现愉悦,颔首道:“王卿家所言甚是!”

    “谢陛下!”

    王华行礼,继续道:“臣斗胆以为,为灭贼患,宜于*出入之冲增设巡检司,于海贼盘踞之地设卫筑墩,移卫所官军巡防。”

    “善!”朱厚照点头。

    “其次,宜行文巡按,并布告江浙福建三司,各府州县衙,清查流民,鉴别匪贼。首恶必诛,胁从查其罪状。逃亡者,弘治十六年至今田税,悉与免除。被海匪裹挟者,交银赎罪,可就地附籍。罪重者,当以徭役代刑,铸造地堡城台,充戍卫之列。”

    “如此,则庶民无负,百姓无累,盗匪可息,浙海可平。”

    “大善!”

    朱厚照喜出望外。

    王华所言,句句切中要点。

    设立岛上卫所,重录户籍,实为主旨。增添陆上巡检司,安置流民,则为填补。如项施行,匪盗可息。

    前者,两者俱有提及。后者,杨瓒却未能想到。

    究其根本,杨瓒终究踏入官场不久,不比王华经验老道。

    何况,王华还是状元。

    杨瓒被点探花,总有几分运气在内,王状元及第,实打实全仗自身学问,碾压一众英才。

    能教育出王守仁这样的神人,做爹的不是心有七窍,也是学霸范本。

    至于奏疏中的其他内容,涉及“奉旨-走-私”“远航外邦”等条目,王侍郎为条件所限,纵然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

    即便是想到,也不会在朝堂上提及。

    除非想和全体文官割袍,与所有旧友断义。

    “王卿家之言甚和朕意。诸卿以为如何?”

    又是以为如何!

    左右文武,殿中百官,没人敢提出言反对,唯有拱手。

    “陛下圣明!”

    多数人都看明白了,今天这事,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天子手握贪贿证据,便是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把利刃。

    长刀落下,不过人头点地。始终这么悬着,才真正是揪心。

    反对声消失,兵部附议,工部出人,户部自要出钱。

    没钱?

    谁敢再提这两个字,绝对是脑袋被门夹了。

    当日早朝,在群情激奋中开始,于君臣相谐中结束。

    朱厚照达成目的,敕令当天下达,遣快马送往江浙。

    群臣走出奉天殿,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骤起一阵惊雷。

    李东阳,刘健和谢迁转道文渊阁,六部官员各回衙门。谢迁往弘文馆为天子讲习,顾晣臣冒雨出城,策马赶往武学。

    天子未回乾清宫,命张永备车。

    “朕去豹房。”

    “张伴伴随驾,谷伴伴去尚膳监,问一问,皇后用的补汤可好。再去太医院,问问刘院判,皇后用膳还有什么忌讳。”

    “是。”

    “南边又送来不少好东西,有番人从海外带回的谷物。等朕回宫,让御膳房做了,朕想看看,番邦的东西,和大明有什么不同。”

    “是。”

    车舆备好,平顶之上,多铺一层油布。

    “天子起驾!”

    仪仗从简,也有二三十名内侍禁卫。

    宫内不许打伞,张永等人只能多加一层罩袍,冒雨加快行速,赶往豹房。

    此时,豹房已全部竣工。

    役夫领了工钱,陆续返还原籍。

    朱厚照不差钱,陈宽御下又严,监工不敢有半分可口,青白的银角,黄灿灿的铜钱,一文不差,发到役夫手中。

    因工程提前竣工,剩下的粮米肉蔬,运不走的,由厨夫当日炖煮,每人都得满满一碗,几乎走不动路。

    能带走的,由陈宽报于内府,按人头划分,填补役夫路上干粮。

    “天子仁德,国朝之福,百姓之福!”

    临行前,役夫均伏身在地,行大礼,四拜不起。

    “陛下仁德!”

    朴实的百姓,说不出更多感谢之言,仍让观者眼底发酸。

    “起来吧,快都起来。”

    奉旨送来工钱的内库太监,哑着嗓子,眼圈通红。

    在宫中大半生,都快忘记,早年间,爹娘活不下去,不得不送他进了宫。

    现如今,也不晓得得娘如何,几个兄弟姊妹过得怎样。

    张铭管豹房事,正巡视时,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顿住脚步。许久,方深吸一口气,想起父亲嘱托之言,心中愈发坚定。

    出身勋贵功臣之家,袭祖辈武职,同科举官员,天生存在隔阂。

    文官互相抱团,自成一体,织成偌大关系网,巩固自身利益。

    勋贵功臣则不然。

    归根结底,他们的荣辱,全系于天子。天子好,他们即好。天子不振,他们也会被压得抬不起头。

    故而,明知是坑,只要是天子挖的,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也要纵身往下跳。

    管事豹房,在旁人眼中,可不是桩好差事。但天子有令,上刀山下油锅,不能有半分迟疑,更不能后退半步。

    如今看来,此中之事,同预想中大为不同。

    视线从役夫身上移开,望着石路两端的高墙,张铭心思微闪,神情中,多出些许洒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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