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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关心风雨经联榻 轻命江山博壮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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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沐家小公爷的妹子还有一个是好师姊我从宫里救出来的。”

    马彦请二女在厅上就坐奉上茶来将韦小宝拉在一边说道:“总舵主昨晚出京去

    了。”韦小宝大喜他一来实在怕师父查问武功进境二来又不知是否该将康熙所命告知

    听说已然离京心头登时如放下一块大石脸上却装作失望之极顿足道:“这……这……

    这……唉师父怎地这么快就走了。”马彦道:“总舵主吩咐属下转告韦香主说他老人

    家突然接到台湾的急报非赶回去处理不可。总舵主要韦香主一切小心相机行事宫中如

    不便再住可离京暂避又说要韦香主勤练武功韦香主身上的伤毒不知已全清了没有如

    果身子不妥务须急报总舵主知道。”韦小宝道:“是。师父惦记我的伤势武功好教人心

    中感激。”他这两句话倒是不假听得师父在匆忙之际还是记挂著自己身子确是感念又

    问:“台湾出了什么事?”马彦道:“听说是郑氏母子不合杀了大臣好像生了内变。

    总舵主威望极重有甚么变乱他老人家一到必能平息韦香主不必忧虑。李大哥、关夫

    子、樊大哥、风大哥、玄贞道长他们都跟著总舵主去了。徐三哥和属下留在京听韦香主差

    遣。”韦小宝点点头说道:“你叫人去请徐三哥来。”心想:“八臂猿猴”徐天川武功既

    高人又机警而且是个老翁护送二女去石家庄最好不过。又想:“台湾也是母子不和

    杀人生事倒跟北京的太后皇帝一样。”他回到厅上和方沐二人同吃面点。沐剑屏吃得

    小半碗面便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不能和我们同去石家庄吗?”韦小宝向方怡瞧去见她

    停箸不食凝眸相看目光中殊有殷切之意不由得胸口一热便想要二女跟著自己去五台

    山但随即心想:“我去办的是何等大事?带著这两个受伤的姑娘上道碍手碍脚受人注

    目那是万万不可。”叹了口气。道:“我事了之后便到石家庄来探望。你们的朋友住在

    哪里?叫什么名字?”方怡慢慢低下了头用筷子挟了一根面条却不放入口里低声道:

    “那位朋友在石家庄西市开了一家骡马行他叫『快马』宋三。”韦小宝道:“『快马』宋

    三是了我一定来探望你们。”脸上出现顽皮神色轻声道:“我又怎能不来?怎舍得这

    一对羞花闭月的大老婆小老婆?”

    沐剑屏笑道:“乖不了半天又来贫嘴贫舌了。”方怡正色道:“你如真当我们是好朋

    友我们……我们天天盼望你来。要是心存轻薄不尊重人那……那也不用来了。”韦小

    宝碰了个钉子微觉无趣道:“好啦你不爱说笑以后我不说就是。”

    方怡有些歉然柔声道:“就是说笑也有个分寸也得瞧时候瞧地方。你……你生

    气啦?”

    韦小宝又高兴起来忙道:“没有没有。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方怡笑了笑轻轻的

    道:“对你啊谁也不会真的生气。”

    方怡这以嫣然一笑纵然脸上尘土未除却也是俏丽难掩韦小宝登时觉得身上一阵温

    暖。他一口一口喝著面汤一时想不出话来说。

    忽听得开井中脚步声响一个老儿走了进来却是徐天川到了。他走到韦小宝身前躬

    身行礼满脸堆欢恭恭敬敬的说道:“您老好。”他为人谨细见有外人在座便不称呼

    “韦香主”。

    韦小宝抱拳还礼笑道:“徐三哥我给你引见两位朋友。这两位都是『铁背苍龙』柳

    老爷子的高足这一位方姑娘这一位沐姑娘是沐王府的小郡主。”向方沐二人道:“这

    位徐大哥跟柳老爷子、你家小公爷都相识。”他生怕方沐二女怀恨记仇加上一句:“本

    来有点儿小小过节现下这梁子都已揭开了。”待三人见过礼后说道:“徐三哥我想拜

    托你一件事。”徐天川听得这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太监竟是沐王府的重要人物心想沐剑声等

    都已知道韦小宝来历这两位姑娘自然也早得悉便道:“韦香主有所差遣属下自当奉

    命。”

    方怡和沐剑屏却其实不知道韦小宝身份听徐天川叫他“韦香主”都大为奇怪。

    韦小宝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姑娘跟吴立身老爷子、刘一舟刘大哥他们一般都是失

    陷在皇宫之中此刻方才出来。沐家小公爷、刘一舟师兄他们都已离京了罢?”

    徐天川道:“沐王府众位英雄都平安离京。沐小公爷还托我打探小郡主的下落我请他

    放心包在天地会身上必定找到小郡主。”说著脸露微笑。

    沐剑屏道:“刘师哥跟我哥哥在一起?”她这话是代方怡问的。徐天川道:“在下送他

    们分批出城刘师兄是跟柳老爷子在一起向南去的。”方怡脸上一红低下头来。

    韦小宝心想:“你听得心上人平安脱险定然是心花怒放。”殊不知这一父猜错了。方

    怡心中想的是:“我答应过他他如救了刘师哥性命我便得嫁他为妻终身不渝。可是他

    是个太监怎生嫁得?他小小年纪花样百出却又是什么『韦香主』了?”韦小宝道:

    “这两位姑娘力抗清宫侍卫身上受了伤现下要到石家庄一位朋友家去养伤。我相请徐三

    哥护送前去。”

    徐天川欢然道:“理当效劳。韦香主派了一件好差使给我。属下对不起沐王府的朋友

    反蒙沐小公爷相救心中既感且愧。得能陪两位姑娘平安到达也可稍稍补报于万一。”

    沐剑屏向徐天川瞧了一眼见他身形瘦小弓腰曲背是个随时随刻便能一命呜呼的糟

    老头子说什么护送自己和师姊只怕一路上还要照料他呢何况韦小宝不去早已好生失

    望不悦之意忍不住便在脸上流露出来。方怡却道:“烦劳徐老爷子大驾可实不敢当只

    须劳驾给雇一辆大车我们自己上路好了。我们的伤也没什么大不了实在不用费神。”

    徐天川笑道:“方姑娘不用客气。韦香主既有命令我说什么要奉陪到底。两位姑娘武

    艺高强原不用老头儿在旁惹厌『护送』两字老头儿实在没这个本领。但跑腿打杂待

    候两位姑娘住店打尖雇车买物那倒是拿手好戏。免得两位姑娘一路之上多费口舌

    对付骡夫车夫店小二这等人物。”方怡见再推辞说道:“徐老爷子这番盛意不知如

    何报答才好。”

    徐天川哈哈大笑道:“报什么答?不瞒两位姑娘说我对咱们这位韦香主心中佩服

    得了不得别瞧他年纪轻轻实在是神通广大。他既救了我老命昨天又给老头子出了胸中

    一口恶气我心中正在嘀咕怎生想法子好好给他办几件事才好哪想他今天就交给了我这

    一件差使。两位姑娘就算不许我陪著老头儿也只好不识相一路之上做个先行官逢山开

    路遇水搭桥侍候两位平安到达石家庄。别说从北京到石家庄只几天路程韦香主倘若吩

    咐老头儿跟随两位上云南去那也是说去便去送到为止。”沐剑屏见他模样虽然猥琐说

    话倒很风趣问道:“他昨天给你出了什么气?他……他不是在皇宫里么?”

    徐天川笑道:“吴三桂那奸贼手下有个狗官叫做卢一峰。他将老头儿拿了去拷打辱

    骂还拿张膏药封住我的嘴巴幸得令兄派人救了我出来。韦香主答应我说他定当叫人打

    断这狗官的双腿。我想吴三桂的狗儿子这次来京手下带的能人极多。卢一峰这□上次吃过

    我苦头学了乖再也不敢独自出来咱们要报仇可不这么容易。哪知道昨天我在西城种

    德堂药材□见到一个做跌打医生的朋友说起平西王狗窝里派人抬了一个狗官到处找跌

    打医生。可情形也真奇怪跌打医生找了一个又一个共找了二三十人却又不让医治只

    是跟他们说这狗官名叫卢一峰胡涂混蛋平西王的狗儿子亲自拿棍子打断了他的一双狗

    腿要他痛上七日七夜不许医治。”方怡和沐剑都十分奇怪问韦小宝:“那是什么道

    理?”韦小宝道:“这狗官得罪了徐三哥自然要叫他多吃点儿苦头。”沐剑屏道:“平西

    王狗窝里的人却干么又将他抬来抬去好让众人得知?”韦小宝道:“吴应熊这小子是要

    人传给我听我叫他打断这狗官的腿他已办妥了。”沐剑屏更是奇怪问道:“他又为什

    么要听你的话?”韦小宝微笑道:“我胡说八道骗他一番他就信啦。”徐天川道:“我

    本想赶去将他毙了但想这狗官给人抬著游街示众断了两条腿又不许医治如去杀了他

    反倒便宜了这□。昨天下午这亲眼见到了他一条狗命十成中倒已去了九成裤管卷了起

    来露出两条断腿又肿紫痛得只叫妈。两位姑娘你说老头儿心中可有多痛快?”

    这时马彦已雇了三辆大车在门外等候。他也是天地会中的得力人物但会中规矩

    大家干的是杀头犯禁之事如非必要越少露相越好是以也没给方沐二人引见。韦小宝寻

    思:“我包袱之中一共已有五部《四十二章经》这些书有什么用我一点也不知道但这

    许多人拚了命偷盗抢夺其中一定大有缘故带在身旁赶路可别失落。”沉吟半晌有了

    计较向马彦悄悄的道:“马大哥我在宫里有个要好兄弟给鞑子侍卫们杀了我带了

    他骨灰出来要好好给他安葬。请你即刻差人去买口棺木。”

    马彦答应了心想韦小宝的好友为鞑子所杀那必是反清义士亲自去选了一口上好

    的柳州木棺材。他知道这位韦香主手面甚阔将他所给的三百两银子使得只剩下三十几两

    除了棺木这外其他寿衣骨灰坛石灰绵纸油布灵牌灵幡纸钱等物一应俱全

    尽是最佳之物又替方沐二女买了改换男装的衣衫鞋帽中所用的干粮点心还叫了一名仵

    作一名漆匠。待得诸物抬到韦小宝和二女已睡了两个时辰。韦小宝先行换子常人装束

    心道:“我奉旨到五台山公干这可有得忙了怎么还有时候练武功?师父这部武功秘诀

    可别给人偷去。”当下将五部经书同师父所给的武功秘诀用油布一层一层包裹完密到灶

    下去捧了一大把柴灰放在骨灰坛中心想:“最好棺材之中放一具真的□那么就算有

    人开棺查检也不会起疑只不过一时三刻也找不到个坏人来杀了。”于是醮些清水抹在

    眼中脸上神情悲哀双手捧了油布和骨灰坛走到后厅将包裹和骨灰坛放入棺材跪了

    下来放声大哭。徐天川马彦以及方沐二女都已候在厅上见他跪倒痛哭哪有疑

    心只确是他好友的骨灰也都跪倒行礼。韦小宝见过死者家人向吊祭者还礼的情形抢到

    棺木之侧跪下向四人磕头还礼。眼看仵作放好绵纸石灰等物钉上了棺盖。漆匠便开始

    油漆。

    马彦问道:“这位义士尊姓大名好在棺木上漆书他的名号。”韦小宝道:“他……

    他……”抽抽噎噎的不住假哭心下寻思说道:“他叫海桂栋。”那是将海大富、小桂

    子、瑞栋三人的名字各凑一字心道:“我杀了他们三人现下向你们磕头行礼焚化纸钱

    给你们在阴世使用你们三个冤鬼总不该缠上我了罢?”沐剑屏见他哭得悲切劝慰道:

    “满清鞑子杀死我们的好朋友总有一日要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给好朋友报仇雪恨。”韦

    小宝哭道:“鞑子自然要杀这几位好朋友的仇却是万万报不得的。”沐剑屏睁大了一双

    秀目怔怔的瞧著他心想:“为什么报不得?”

    四人休息了一会和马彦作别上道。韦小宝道:“我送你们一阵。”方沐二人脸上均

    有喜色。二女坐了一辆大车韦小宝和徐天川各坐一辆。三辆大车先出东门向东行了数

    里这才折而向南。又行了七八里来到一处镇甸徐天川吩咐停车说道:“送君千里

    终须一别天色已经不早咱们这晚杯茶这就分手罢!”

    走进路旁一间茶馆店伴泡上茶来三名车夫坐了另一桌。

    徐天川心想韦香主他们三人必有体已话要说背负著双手出去见看风景。

    沐剑屏道:“桂……桂大哥你其实姓韦是不是?怎么又是什么香主?”韦小宝笑

    道:“我姓韦名叫小宝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到这时候可不能再瞒你们了。”沐剑屏

    叹道:“唉!”韦小宝问:“为什么叹气?”沐剑屏道:“你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怎

    地……怎地到皇宫中去做了太监那不是……那不是……”方怡知道她要说“可惜之极”

    一来此言说来不雅二来不愿惹起韦小宝的愁思插嘴道:“英雄豪杰为了国家大事不惜

    屈辱自身那是教人十分佩服的。”她料想韦小宝必是奉了天地会之命自残身体入宫卧

    底确然令人敬佩。

    韦小宝微微一笑心想:“要不要跟她们说不是太监?”忽听徐天川喝道:“好朋友

    到这时候还不露相吗?”伸手向右一名车夫的肩头拍了下去。

    徐天川的右掌刚要碰上那车夫肩头那人身子一侧徐天川右掌已然拍空他左拳却已

    向车夫右腰击到到车夫反手勾推将这拳事到外门。徐天川右肘跟著又向他后颈压落。那

    车夫右手反扬向徐天川顶门虚击徐天川手肘如和他头颈相触便有如将自己头顶送到他

    手掌之下立即双足使劲向后跃开。他连使三招掌拍拳击肘压是都十分凌厉的手

    法可是那车夫竟都轻描淡写的一一化开。

    徐天川又惊又怒料想这人定是大内奸手奉命前来拿人当下左手连挥示意韦小宝

    等三快逃自己与敌人纠缠让他们三人有脱身之机。可是他们三人哪肯不顾义气?方怡身

    上有伤难以动手韦小宝和沐剑屏都拔出兵刃便要上前夹击。那车夫转过身来笑道:

    “八臂猿猴好眼力!”声音颇为尖锐。四人见他面目黄肿衣衫污秽形貌丑陋一时间也

    瞧也不出多少年纪。徐天川听他叫出自己外号心下更惊抱拳道:“尊驾是谁?干么假扮

    车夫戏弄在下?”

    那车夫笑道:“戏弄是万万不敢的。在下与韦香主是好朋友得知他出京特地前来相

    送。”韦小宝搔了搔头道:“我……我可不认得你啊。”那车夫笑道:“我二人昨晚还联

    手共抗强敌你怎么便忘了?”韦香主恍然大悟说道:“啊你……你是陶……陶……”

    将匕插入靴筒奔过去拉住她手才知道转夫是掏宫娥所乔装改扮。陶宫娥脸上涂满了牛

    油水粉旁人已难知她喜怒但见她眼光中露出喜悦之色说道:“我怕鞑子派人阻截因

    此乔装护送一程不料徐老爷子好眼力可瞒不过他的法眼。”

    徐天川见韦香主的神情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又是欢喜又感惭愧拱手道:“尊驾武

    功高强佩服佩服!韦香主人缘真好到处结交高人。”陶宫娥笑道:“不敢!请问徐大

    哥我的改装之中什么地方露了破绽?”徐天川道:“破绽是没有。只不过一路之中我

    见尊驾挥挥鞭赶骡不似寻常车夫。尊驾手腕不动鞭子笔直伸了出去手肘不抬鞭子

    已缩了回来。这一份高明武功北京赶大车的朋友之中只怕还没几位。”四人都大笑起

    来。徐天川笑道:“在下倘若识相见了尊驾这等功夫原不该再伸手冒犯只不过老头子

    就是不知好歹那也没法子。”陶宫娥道:“徐大哥言重了得罪了莫怪。”徐天川抱拳

    道:“不敢请问尊姓大名?”

    韦小宝道:“这位朋友姓陶跟兄弟是……生死之交。”陶宫娥正色道:“不错正是

    生死之交。韦香主救过我的性命。”韦小宝忙道:“前辈说哪里话来咱们只不过合力杀了

    个大坏蛋而已。”陶宫娥微微一笑道:“韦兄弟徐大哥方沐二位咱们就此别过。”

    一拱手便跃上大车赶车的座位。韦小宝道:“陶大哥你去哪里?”陶宫娥笑道:“我从

    哪里来回哪里去。”韦小宝点头道:“好后会有期。”眼见她赶著大车径自去了。

    沐剑屏道:“徐老爷子这人武功真的很高吗?”徐天川道:“武功了得!她是个女

    子更加了不起。”沐剑屏道:“她是女子?”徐天川道:“她跃上大车时扭动腰身姿式

    固然好看但不免扭扭捏捏那自然是女子。”沐剑屏道:“她说话声音很尖也不大像男

    人。韦大哥她……她本来的相貌好看么?”韦小宝道:“四十年前或许好看。但你就算再

    过四十年仍比现今的她好看得多。”沐剑屏笑道:“怎么拿我跟她比了?原来她是个老婆

    婆。”韦小宝想到便要跟她们分手不禁黯然又想孤身上路不由得又有些害怕。从扬州

    来到北京是跟茅十八这江湖行家在一起在皇宫之中虽迭经凶险但人地均熟每到紧急

    关头往往凭著一时机警而化险为夷此去山西五台山这条路固然从未走过前途更是一

    人不识。他从未单身行过长路毕竟还是个孩子难免胆怯。一时想先回北京叫马彦陪

    同前去五台山却想这件事有关小玄子的身世如让旁人知道了可太也对不起好朋友。徐

    天川只道他仍回北京说道:“韦香主天色不早你这就请回罢再迟了只怕城门关

    了。”韦小宝道:“是。”方怡和剑屏都道:“盼你办完事后便到石家庄来相见。我们等

    著你。”韦小宝点点头心中甜甜地酸酸地说不出话来。

    徐天川请二女上车自己坐在车夫身旁赶车向南。韦小宝眼见方沐五女从车中探头出

    来挥手相别。大车行出三十余丈转了个弯便给一排红柳树挡住再也不见了

    韦小宝上了剩下的一辆大车命车夫折而向西不回北京城去。那车夫有些迟疑韦小

    宝取出十两银子说道:“十两银子雇你三天总够了罢?”车夫大喜忙道:“十两银子

    雇一个月也够了。小的好好服侍公子爷公子爷要行便行要停便停。”当晚停在北京西南

    廿余里一处小镇在一家小客店歇宿。韦小宝抹身洗脚没等等吃晚饭便已倒在炕上睡著

    了。

    次晨醒转只觉头痛欲裂双眼沉重半天睁不开来四肢更酸软无比难以动弹便

    如在梦魇中一般。他想张口呼叫却叫不出声一张眼却见地下躺著三人他大吃惊呆

    了半晌定了定神慢慢挣扎著坐起只见炕前坐著一人正笑吟吟的瞧著他。韦小宝

    “啊”的一声。那人笑道:“这会儿才醒吗?”正是陶宫娥。

    韦小宝这才宽心说道:“陶姊姊陶姑姑那是怎么回事?”陶宫娥微笑道:“你瞧

    瞧这三个是谁?”韦小宝爬下炕来腿间只一软便已跪倒当即后仰坐地伸手支撑这才

    站起见地下三人早已死了却都不识说道:“陶姑姑是你救了我性命?”

    陶宫娥笑道:“你到底叫我姊姊呢还是叫姑姑?可别没上没下的乱叫。”韦小宝笑

    道:“你是姑姑陶姑姑!”陶宫娥微笑道:“你一个行路以手饮食可得小心些若是跟

    那八只手的老猴儿在一起决不能上了这当。”韦小宝道:“我昨晚给人下了蒙*汗*药?”陶

    宫娥道:“差不多罢。”韦小宝想了想说道:“多半茶里有古怪喝上去有点酸味又有

    些甜甜的。”心想:“我自己身上带著一大包蒙*汗*药却去吃人家的蒙*汗*药。***我这

    次不尝尝蒙*汗*药的滋味又怎知是酸酸甜甜的?”问道:“这是黑店?”陶宫娥道:“这客

    店来来是白的你进来之后就变黑了。”韦小宝仍然头痛欲裂伸手按住额头道:“这个

    我可不懂了。”

    陶宫娥道:“你住店不久就有人进来绑住了店主夫妇跟店小二将这间白店改了黑

    店。一名贼人剥下店小二的衣服穿上在茶壶里撒上一把药粉送进来给你。我见你正在换

    衣衫抹身。等我过了一会再来看你你早已倒了茶喝过了。幸亏这只是蒙*汗*药不是毒

    药。”韦小宝登时满脸通红昨晚自己抹身之时曾想象如果方怡当真做了自己老婆紧紧

    抱著她那是怎么一股滋味当时情思□漾情状不堪。陶宫娥年纪虽不小毕竟是女子

    隔窗见到如此丑态自然不能多看。

    陶宫娥道:“昨日我跟你分手回到宫里但见内外平静无事并没人太后丧。我自

    是十分奇怪匆匆改装之后到慈宁宫外察看见一切如常原来太后并没死。这一下可不

    对了。我本想太后一死咱二人仍可在宫在混下去昨晚这一刀既然没刺死她那就非得立

    即出宫不可还得赶来通知你免得你撞进宫来自己送死。”韦小宝假作惊异大声道:

    “啊原来老婊子没死那可糟糕。”心下微感惭愧:“昨日匆忙之间忘提起我以为你

    早知道了。”陶宫娥道:“我刚转身见有三名侍卫从慈宁宫出来形迹鬼鬼祟祟心想多

    半是太后差他们去捉拿我的但见他们并不是朝我的住处走去当时也没功夫理会回到住

    处收拾收拾又改了装从御膳房侧门溜出宫来。”

    韦小宝微笑道:“原来姑姑装成了御膳房的苏拉。”御膳房用的苏拉杂役最多劈柴

    抬煤杀鸡洗菜烧火洗锅等杂务均由苏拉充当这些人在御膳房畔出入极少有人

    留意。陶宫娥道:“我一出宫便见到那三名侍卫已然改了装束背负包袱名牵马匹

    显然是有远行。”韦小宝“啊”了一声伸左足向一具死□踢了一脚道:“便是这三位开

    黑店的朋友了?”陶宫娥微笑道:“那可得多谢这三位朋友若不是他们引路我怎又找得

    到你?谁料得到你会绕著向西?他们出城西门一路上打听可见到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单身

    上道果然是奉太后之命拿你。傍晚时分他们查到了这里我也跟到了这里。”

    韦小宝心下感激道:“若不是姑姑相救此刻我连阎罗五的问话也答不上来啦。他

    问:『韦小宝你怎么死的?』我只好说说:『回大王胡里胡涂莫名其妙!』”陶宫娥

    在深宫里住了数十年平时极少和人说话听韦小宝说话有趣笑道:“这孩子!阎罗王定

    道:『拉下去打!』”韦小宝笑道:“可不是么?阎罗老爷胡子一翘喝道:『活著胡里胡

    涂莫名其妙也就罢了怎么死了也胡里胡涂?我这里倘若都是胡涂鬼我岂不变成胡涂

    阎王?』”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韦小宝问道:“姑姑后来怎样?”

    陶宫娥道:“我听他们在灶下低声商议一人说:『太后圣谕我小鬼能活捉最好否

    则就一刀杀了可是他身上携带的东西尽数得带回去呈缴一件也不许短少。』另一人

    道:『这小鬼胆敢偷盗太后日日念诵的佛经当真活得不耐烦了难怪太后生气。太后吩

    咐要紧的就是那几部佛经。』小兄弟你当真拿了太后的佛经么?是你们总舵主叫你拿

    的是不是?”说著目不转睛的凝视著他。韦小宝突然明白:“是了她在太后房中找寻

    的正是这几部《四十二章经》。”脸上装作迷惘一片说道:“什么佛经?我们总舵主不

    拜菩萨。我从来没见他念过什么经。”

    陶宫娥武功虽高但自幼便在禁宫于人情世故所知极少。两人虽然同在皇宫韦小宝

    日日和皇帝太后王公太官侍卫太监见面时时刻刻在阴谋奸诈之间打滚练得机

    伶无比周身是刀;陶宫娥却只和两名老宫女相伴一年之间也难得说上几十句话此外什

    么人也不见。两人机智狡狯之间的相差比之武功间的差距尤远。她见韦小宝天真烂漫心

    想:“我刚救了他性命他心中对我感激之极小孩子又会说什么假话?何况我已亲自查过

    他的包袱?”点了点头道:“我见他们打开你的包袱细查见到许多珠宝又有几十万两

    银子的银票好生眼红商量著如何分赃。我听著生气便进来一起都料理了。”韦小宝骂

    道:“***原来太后这老婊子知道我有钱派了侍卫来谋财害命。又下蒙*汗*药又开黑

    店这老婊子净干下三滥的勾当真不是东西。”

    陶宫娥道:“那倒不是的。太后要的只是佛经不是珠宝银子。那几部佛经事关重大

    我想会不会你交了给徐天川和那两位姑娘带到石家庄去收藏?心想敌人已除就让你多休

    息一会。当下骑了马向南赶去在一家客店外找到了他们的大车本想悄悄的查上一查可

    是这位『八臂猿猴』机警之至我一踏上屋顶他就知道了说不得只好再动一次手。”

    韦小宝道:“他不是你对手。”陶宫娥道:“我本不想得罪你们天地会可是没法子。

    我将他点倒后说了许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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