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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观战剑仙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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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人仗剑,深入妖族大军腹地,以一身剑气随意开道,根本无需出剑,法宝近身,自行化为齑粉。

    直到遇到那头一眼挑中的大妖,左右才正儿八经开打。

    那场神仙打架,殃及池鱼无数,反正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妖族。

    丰采绝伦。

    只此一战,便让左右成为最受剑气长城本土剑修欢迎的外乡人。

    大战落幕后,左右独自坐在城头上饮酒,老大剑仙陈清都露面后,说了一句话,“剑术高,还不够。”

    哪怕是面对这位被阿良敬称为老大剑仙的定海神针,左右也只回答了一句话,“那就是剑术还不够高。”

    当时陈清都双手负后,转身而走,摇头笑道:“那个最知变通的老秀才,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学生。”

    左右懒得说话。

    原因很简单,打不过这个老人。

    不然他就要用剑说话了,好让这位辈分最高的万年刑徒,提及自己先生,一定要客气些。

    魏晋低头凝视着摊开的手掌,笑道:“第一场,陈平安赢了,很轻松,对手是一位龙门境剑修。”

    左右沉默片刻,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皱眉道:“龙门境剑修?”

    魏晋以为左前辈是嫌弃陈平安的对手境界太低,说道:“第二场,就是位年轻金丹了。”

    不料左右愈发皱眉,“才十年?十年有了吗?就可以打龙门境剑修了?”

    魏晋的心情,有些复杂。

    左前辈是不是对自己的那位小师弟,太没有信心了?

    魏晋很快记起一事,左前辈好像在文圣门下求学之时,境界确实不高,而且也非先天剑胚。

    左右淡然道:“你不用跟我说那战况了。”

    魏晋便只是自己掌观山河。

    左右继续以整座剑气长城的昂然剑意,砥砺自身剑意。

    年轻时候,不用心读书,分心在习武练剑这些事上,不是什么好事。

    经历事情多了,再转头去读书,便很难吃进一些朴素的道理了。

    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与这个世道融洽相处,挑三拣四,为我所用之学问,能解燃眉之急之学问,才被认为是好学问,这样的学问,知道再多,对于寻常人,自然还是不小的裨益,毕竟是个人,都得有那吾心安处,可对于自己先生之学生,尤其是还是那关门弟子……就意义不大了。

    魏晋沉默许久,看过了第二场架后,察觉到身边左右的细微异样,忍不住问道:“左前辈既然还有牵挂,为何见他一面都不肯?”

    左右皱眉道:“我说了,我不认为他是我的小师弟。”

    那个年轻人,可以是自己先生的弟子,可以是齐静春的师弟,即便如此,也不意味着就是他左右心中的小师弟。

    不然他左右,为何自称大师兄,视公认的文圣首徒崔瀺如无物?

    退一步万说,天底下有那光顾着与小媳妇卿卿我我、就将大师兄晾在一边的小师弟?

    我不把你当小师弟,是你小子就敢不把我当大师兄的理由吗?

    魏晋安安静静远观战事。

    左右突然睁开眼睛,眯起眼,举目远眺城池那条大街。

    魏晋忍住笑,不说话。

    这一刻,刚好是那位齐家子弟拔剑出鞘。

    左右很快就闭上眼睛。

    魏晋会心一笑。

    文圣一脉,最讲道理。

    ————

    剑气长城别处,隐官大人御风落在城头之下,一个蹦跳,踩在墙体上,向上而走。

    脚步看似不快,但是瞬间就到了城头上,驻守附近地带的一位北俱芦洲年迈剑仙,抱拳行礼。

    隐官大人点点头,站在北边城头上,跨出一大步,就来到了靠近南边的城头,伸手抓住自己的两根羊角辫,往上提了提,摇摇晃晃,缓缓升空。

    然后她一个皱眉,不情不愿,一个转身御风,如箭矢激射向脚下的某处城头,她头顶整座厚重云海都被轰然驱散,刹那之间,她就出现在一座茅屋旁边,“干嘛?我又没喝酒!”

    一位老人双手负后,微笑道:“跟你商量点事。”

    隐官说道:“没喝酒,最近没力气打架,我不去南边。”

    老人笑道:“这么顽劣调皮,以后真不打算嫁人了?”

    身穿一袭宽松黑袍的隐官大人,此刻就像一只炸毛的小黑猫。

    大袖飘荡,黑云缭绕小姑娘。

    原来老人在言语之际,已经站在了她身边,弯腰伸手,按住她的那颗小脑袋。

    那件飘荡不已的黑袍,瞬间松垮下去,她低头挪步,沉声道:“有事说事!”

    老人挥挥手,“自个儿玩去。没事了。”

    她怒道:“陈清都!逗我玩呢!”

    陈清都笑道:“听咱们隐官大人的口气,有些不服气?”

    她脸色阴沉。

    下一刻。

    先是茅屋附近的剑气长城,突兀出现一座小天地。

    然后几乎所有城头剑修都感觉到了整座城头的一阵震动。

    那座小天地之中。

    老大剑仙一只手按住隐官大人的头颅,后者双脚悬空,背靠城墙,她一身的杀气腾腾,却挣脱不开。

    陈清都淡然道:“我不是管不动你们,不过是我心有愧疚,才懒得管你们。你年纪小,不懂事,我才对你格外宽容。记住了没有?”

    隐官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陈清都松开手,隐官滑落在地。

    老人说道:“玩去。”

    隐官哦了一声,转过身,大摇大摆走了,两只袖子甩得飞起。

    老人驻足远眺南方的那座蛮荒天下。

    笑了笑。

    人间如酒,醉倒花前,醉倒月下,醉我万年。

    陈清都回望北边一眼。

    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与那小子为敌,心眼不多可不行。

    ————

    符箓没有了用武之地。

    陈平安还有十五、松针、啖雷三把飞剑,可以为自己确定庞元济那把本命飞剑的诸多虚实。

    街上两位庞元济也应对轻松,一人停步,分出心神,驾驭三缕剑气,纠缠陈平安的三把飞剑。

    另外一人驾驭那座剑气,消耗出拳不停的陈平安,那一口武夫真气和一身凝练拳意。

    至于屋顶之上的十二位庞元济,又开始打造一座新的符阵。

    庞元济选择了一个最笨的法子,循序渐进,将整条大街都变成自己的小天地。

    如圣人坐镇书院、神灵坐镇山岳,修为更高一境!

    最终以元婴剑修出剑,便可瞬间分出胜负。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庞元济的想法。

    可惜似乎力所未逮,哪怕出拳气势,已经让看客们都要心惊胆战,一次次拳罡剑气相撞,导致整条街道地面都已经碎裂不堪。

    不过对阵双方,都有默契,不管怎么个天翻地覆,庞元济的剑气不入酒肆丝毫,陈平安的拳罡亦是如此。

    就在庞元济即将大功告成之际。

    那个年轻武夫,终于不再有任何留力。

    一个眨眼功夫,就以拳开江河,来到前方那个庞元济身前。

    不但如此,又有一把雪白虹光的飞剑突兀现世,毫无征兆,掠向身后的那个驾驭剑气应对三把既有飞剑的庞元济。

    这都不算什么。

    一袭白衣,拔地而起,阴神远游云霄中。

    出拳处,那个庞元济被一拳打烂。

    飞剑初一,搅碎第二个庞元济。

    而陈平安的阴神骤然悬停,居高临下,以颠倒而用的云蒸大泽式,拳罡如暴雨,遍布处处屋脊,个个庞元济。

    与此同时,街上收拳的陈平安真身,双膝微蹲,好似垮塌收拢的拳架,爆发出一股从未在陈平安身上展露的拳意,如春雷炸响,蛟龙动脊,脚下一条大街,竟是几乎从头到尾,全部塌陷下沉,陈平安身在高处,已经越过自己阴神头顶,向某处递出生平拳意最巅峰一拳。

    城池上空,先是那道拳意笔直而去,如同刀割白纸。

    随后动静,所有人头顶,轰隆隆作响。

    空中凭空浮现的庞元济,面对那道直直而来的拳罡,一瞬间收拢飞剑,出现了一尊身高数丈的金身法相,双臂交错,格挡在庞元济身前。

    那法相并不巍峨壮观,但是金光凝稠如水。

    庞元济与金身法相一同被打退到更高处。

    等到庞元济稳住身形,那尊金身法相蓦然芥子化天地,变得高达数十丈,屹立于庞元济身后,一手持法印,一手持巨剑。

    陈平安脚踩初一,十五。

    面对这等恢弘异象,不退反进,以极快速度登高。

    窗口处,酒肆外边,一颗颗脑袋,一个个伸长脖子,看得瞠目结舌。

    这两家伙,打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晏琢轻声道:“宁姚,不劝劝他?真没必要折腾到这个份上。庞元济人不坏,陈平安他更是好人,换成齐狩,我巴不得陈平安一拳下去,把齐狩的脑浆子都打出来。这么打下去,真要分生死了。”

    宁姚没好气道:“劝不动。”

    董画符有些如坠云雾,天底下还有宁姐姐都劝不动的人?

    阿良也好,老大剑仙也罢,在宁姐姐这边,可都是很刮目相看的。何况宁姐姐懂事早,哪怕是那两个,也从没把宁姐姐当孩子看待。也是他们当中,最早一个,至今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与阿良、老大剑仙说大事的人。这一点,董画符的姐姐,都承认远远不如宁姚。

    宁姚又补充道:“不想劝。”

    董画符很快释然,这才是宁姐姐会说的话。

    庞元济高高举起一手,重重压下。

    身后那高大如山峰的金身法相,手持雷电交织的玄妙法印,随之一拍而下。

    只见那年轻武夫,一拳破开法印,犹有余力,拳找庞元济!

    庞元济不为所动,双指一横抹。

    法相持剑横扫而出,巨剑狠狠砸在那青衫年轻人的腰部。

    陈平安双脚扎根,非但没有被一拍而飞,坠落大地,就只是被剑刃加身的横移出去十数丈,等到法相手中巨剑劲道稍减,继续倾斜登高,左手再出一拳。

    这一幕,看得所有地仙之下剑修,直接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法印再次凝聚,巨剑再次高举而落。

    陈平安两次身形凭空消失,来到庞元济与金身法相之间的稍高处,对着庞元济真身的脑袋,就是一拳落下。

    砰然一声。

    庞元济从空中笔直砸入大街地底下,不见人影,尘土飞扬,然后久久没有露面。

    一袭青衫脚踩两把飞剑,缓缓落在大街上,一条左臂颓然下垂,至于右手更无需多说。

    刚好身边就是那把剑仙。

    他站在大坑边缘,浑身鲜血,缓缓转头,望向远处的心爱姑娘。

    那位青衫白玉簪的年轻剑客,以白骨裸露的手心,轻轻抵住那把剑仙的剑柄,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容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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