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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靡梨花白无弹窗 “云儿,你看,今日外面日头这么好,我陪你出宫去散散心可好?”仿佛怀中之人是婴儿般,他轻轻揽着她拍抚着她的后背温语哄着,“你不回答是不是不愿意呢?好,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出去,在屋里说说话也很好。”
再看那怀中之人,脸色苍白,面容透明精致,眼睑安静地垂闭着,纤长秀美的睫毛乖巧地掩映成一片蝶翼的弧度,右眼尾垂着一颗墨痣,仿若熟睡中误入红尘的仙子,随时会随风而逝。他探了探她鼻下的呼吸,感受到那细微的温热气息后,才放心地替她整了整衣袖。
右边桃粉色的袖口上绣着一朵血红色的菊花,如此鲜艳极致的红倒是京城最好的染坊也不曾制出过。细看之下,那菊花竟不是针线绣制而成的,而是那袖内手腕上的一朵缓缓渗血的毒菊染印上的,耀眼刺目。他揭过锦被替她盖在身上,被面上也是一朵一朵已然凝固的暗红菊花,衬着浅绿色锦缎妖娆魅惑。
“下人们真是粗心,云儿定不喜欢这桃粉色衣裳吧,明日给云儿换上石榴红的可好?就像我们成亲那日云儿穿的颜色。这锦被也换成石榴红的,可好?云儿不答应就是默许咯。”他微微侧过脸,视线避开那一朵朵盛开的艳菊,仿佛怕被晃刺了双目。
“今日御膳房备了一大盘的金丝酥雀,云儿最欢喜的,我端来房里,云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云儿不能老是赖床哦,乖乖起来吃好不好?”怀中之人仍是安安静静地睡着。
门外有人细语请示:“殿下,娘娘的药煎好了。”
“端进来。”
“是。”宫女放下药碗和一盘切成小块剔了子的西瓜后便作揖离去。
舀起一小勺药汁,他细细吹了吹后放在她惨白的唇边,药汁却顺着嘴角快流下。他皱了皱眉,“云儿又淘气了,我知道你怕苦,让人准备了那金缕城最甜的贡瓜,只要云儿乖乖喝下这碗药,这盘贡瓜就都归云儿了。”
一只手轻轻将她的颚骨一捏,那禁闭的嘴唇才张开些许,他耐心地将药含入自己口中,再俯身将药汁反哺入她口中,确定她吞入后才离开那嘴唇,一口一口,不厌其烦。碗底见空后,他从怀内掏出一柄利刃,在自己布满浅褐色伤痕的手腕处利落地滑过,鲜血喷涌而出,他立刻将手腕递至她的唇边,将鲜血喂入她口中……
他包扎好伤口后,仍在她身边坐下,看那右手腕处的血菊缓缓止了血珠,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继而孩子气般拉着她的手,“云儿,你看,现在你身体里流着一半我的血呢。我们就是血乳交融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就算老天爷也不能!”
窗外夕阳沉下,屋内点起了明黄的烛火,他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手心传来微凉的沁人薄荷香,他闭着眼留恋地反复摩挲,眉宇间有深深的哀伤,“云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伤你。你起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拿剑刺我也罢,我都不还手。那画像之事我已查明,是赵之航那老头派人献给子夏飘雪的,潘府内的画像也是他派人藏进去的,就像你说的,他早想好此一石三鸟之计,却知我断然不会同意,便背着我私下做了。云儿真聪明,这样的连环计都猜到了。”
他伸手温柔地抚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凤眼里一片波光潋滟,“我们的宝宝越来越大了呢,你看,他踢我了,真有力气!肯定是个像云儿一样的小顽皮。云儿,你睁开眼看看他好不好?”
……
我在迷雾的波涛中起起伏伏,有时那雾是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却又血红阴森,总是有一个挺拔的白衣背影对着我,我一直喊一直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直到声嘶力竭,被黑暗的波涛吞没。
后来,有一个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咒语般细细念叨,惹得我心里一片烦躁,想要睁眼将那蜜蜂打开,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有时,腹部会有一阵阵隐隐的踹踢之感,仿佛有双不安分的小脚在蹬我。
有时,我好像又不在雾中,耳边总有一些奇奇怪怪仿佛自问自答的话语,有时温柔、有时无奈、有时伤心、有时绝望、有时忏悔、有时高兴……
今天,耳边没有那絮絮之声,有些空荡清静。
“妹妹可是醒着?”片刻安宁后,又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这个声音我听不多,却依稀记得声音的主人叫姬娥。
“还是没醒啊?妹妹这觉睡得可真是长,足有五个月了吧?这样下去可不成,妹妹就不想醒来看看国舅爷?”国舅爷是谁?仿佛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不然为什么我的心会悬了起来呢?
她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地轻笑起来,“可惜呀,就算妹妹今日醒了过来,也再见不着国舅了。”突然,意识就这样全部被唤醒,醍醐灌顶般清明。姬娥是在说小白!小白怎么了!
“听说近日里那边塞之城流行瘟疫,不少军营铁汉都倒下了。国舅爷身娇肉贵,自然抗不住这瘟疫,也染上了,终是殁了。朝廷怕瘟疫蔓延,凡是染病致死之人均是焚烧成灰了。可惜呀,连个整尸都没能留下~~”
她说什么?!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我睁开眼坐起身来,使尽全力攥住她的衣领,“你说什么!这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编造的!”
姬娥仿佛傻了一般呆愣在那里,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双眼紧盯着我,不可置信地大睁着。
我焦躁地放开她,起身就往屋外宫门方向拔足奔跑,不顾四周惊起一片宫娥太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向爹爹问清状况!姬娥说的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快要接近第一道宫门时,几个黑色身影翩然落下,将我包围住,“娘娘体弱金贵,还请娘娘回揽云居修养。”
“滚开!”
“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云儿!”一个华贵紫衣身影不知从何处瞬间移至我眼前,带着欣喜震惊的神色,有云开月明的疏朗,“真的是你吗,云儿?你终于醒了!”好像为了确认我的真实性,他缓缓伸出手欲触摸我的脸。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引起他眼中一阵痛苦的波澜。
“我哥哥怎么了?”
他明显一怔,继而仿佛心虚地回避,不敢直视我的目光。那眼神似乎默认了姬娥方才的一番胡言乱语。我不相信!肯定是他们串通起来骗我,好叫我对小白死心!
“我不信!!叫他们让开!备船!我要回家!”我举起手狠狠地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放在隆起的腹部上,威胁他。
“不要!云儿,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们让开!都给我让开!”
“好,好,只要你不伤害自己,我马上让他们走!”狸猫生怕我的重拳落下,赶忙支开了暗侍,“你要回云府吗?我陪你回去好不好?备船!去云府!”
……
缟素纷飞
满目苍白
震天动地的哭声从漆黑的大门内悲恸地传出……
“容儿?!”
“爹爹,你身上的衣裳真难看,这个颜色我不喜欢。”我转头。
“姑姑,容儿不孝,来看您了。您笑一笑,为何哭成这样?”我搀扶起面色死灰、泪容滂沱的姑姑。
“你不要拦我,大娘亲,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我推开大夫人朗月,快步走到那沉黑死寂的楠木边,“打开,我要看。”
“娘娘……”
“容儿……”
“云儿……”
“你们不开是不是?那我自己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轰然推开尚未上钉的棺木盖。
一个小小骨灰罐安静地躺在棺木正中,旁边是他平日最喜欢的月芽白锦袍,水晶雕刻的八音盒压在上面,透明的天鹅优雅地低伸着修长的颈项,仿佛他的主人,纯净、忧郁。我轻轻将它拖起,拧上条,泉水般的音乐流淌而出……
“不!——————”我捂着头疯狂地摇晃,天鹅跌落,水晶倒映着门外湛蓝的天空,碎了。
“不要碰我!”一把推开所有想要靠近的人。
我跌跌撞撞出了云府,沿着河堤慢慢地走。
堤岸边是潮湿的泥土,你喜欢用泥巴给我捏房子,说将来要娶我过门,我嗤笑地用泥糊了你一脸,你却说娘子笑了便是同意了,从此我的心里住下了一个小小的人。蒙尘的镜头里播放着老旧的故事,我一直找一直找,却再也找不到故事里的人,徒留我惶惑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泪水代替了你,温柔地亲吻我的脸颊……
“云儿,起风了。我们回去好吗?”
“起风了?起风了,是该回去了……”狸猫将披风覆上我的肩,将我扶回船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有时抱着一只耳晒晒太阳,有时拉拉快要蒙尘的小提琴,却拉来拉去只有一个调子,后来我想起来是马思聪的《思乡曲》,其它的琴谱都记不起来了,以前老师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太懒了。
狸猫总是喜欢陪我坐着,拉着我的手用催眠一般的语调说着些琐碎的事情,有时他喜欢将头趴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听婴儿的胎动,我也任由他去。
他执意要让我穿颜色艳红的衣服,但我不同意,我喜欢淡淡的颜色,他就避开眼不看袖口。我有时兴致好时便会拉着他非要给他说笑话,讲到后来我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他却好像越听眼神越哀伤,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擅长说笑话,但是他这样不捧场让我很生气,见我怒目而视他才会配合地干笑两声。但是很奇怪,我只知道大笑过头会流眼泪,却为何他每次干干笑两声眼睛里就有晶莹的水光滚来滚去。
那天,我觉得腹部一阵痉挛穿刺之痛,大腿内侧有温热的液体缓缓留下,便一阵失力跌坐在床畔,听见有宫女惊呼:“快来人哪!娘娘要生了!快宣稳婆!”
身边吵吵嚷嚷,很久没有听见这么热闹喧哗了。
一个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不停地说:“娘娘,用力!使劲用力啊!”
还有人絮絮叨叨老是转来转去,“殿下,殿下,这是产房,喜气太重,男子不宜入内。请您移驾外厅守候。”好像狸猫终于是被人给劝了出去。
最后,所有的嘈杂喧嚣渐渐归于沉寂。
狸猫拉着我的手,将我的手贴着他的面颊,指缝里有湿濡的痕迹流过。我笑着摸了摸他消瘦的脸庞,示意他俯低上身。
他靠了过来,我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他眼里有不可置信的震惊,我努力朝他笑了笑,“忘了我吧。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告诉你……咳……咳咳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咳咳咳……”停顿了一下,但并不妨碍我继续往下说:“其实……咳咳咳……我一直都知道……咳咳咳……都知道你欢喜我……”
“不要说了,云儿,不要说了,乖乖休息。”狸猫痛苦地晃动脑袋。
“你……你让我说。但是……但是……我的心好小好小……装不下许多人,我本来想……本来想留下孩子,让他代替我陪着你……但是……但是……宝宝也觉得我好自私,他说肩上的担子好重好重……他说他要去天上,天上没有忧愁,咳咳咳……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
“云儿……不是的……你很好,宝宝也很好。都是我,都是我……”狸猫哽咽着泣不成声。
“忘了我……你会遇见一个真正你爱且爱你的人,那才是宿命的幸福……但是……咳咳咳……不要再这样任性了……不要……不要再让爱像黄蜂的尾针蜇入她的心里,伤了她也绝了自己的退路……”
“不要!云儿……我不要忘记你!你才是我的幸福!”
我抬手缓缓顺着他凌乱的丝,他有时真的很像一个固执的大孩子,“我要回去了,有人在等我,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我总是不守时,今天不能再这样了……”
“云儿!————————————”嘶喊划破了天际。
我走了,临行前,爹爹好像俯身在我耳边焦急地说了句话,但是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康顺十八年二月十五花朝节,香泽国太子妃云氏诞下一死婴,同日,太子妃薨,享年十六。
那日,薄荷坡一夜之间白花怒放,凌晨时却片片凋零纷飞,记得有人说过: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
香泽国太子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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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花语:愿和你再次相遇。
人生难免有许多错过的人或者事物,能再次相遇的机会几乎没有,但越是没有就越是思念,于是就有了薄荷花语,会让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人得到一丝慰藉。
&nethahap1onetbsp; 英文名:mint
科名:唇形科1abiatae
茎直立或基部平卧,高3o—9o厘米,多分枝,有倒生的细毛或近无毛。叶片卵形或长圆形,长2—7.5厘米,宽o.5—2厘米,顶端短尖或稍钝,基部楔形,边缘有尖锯齿,两面疏生柔毛或在背面脉上有毛和腺点。轮伞花序腋生,苞片披针形至线状披针形,边缘有毛;花萼长2—2.5毫米,外面有毛和腺点,齿5,近三角形;花冠青紫色,淡红色或白色,长3—4.5毫米,4裂,上裂片顶端2裂,较大,其余3裂片近等大;雄蕊伸出花冠外。小坚果长圆状卵形,平滑。花果期8一11月。
产各地,生于水旁潮湿地;分布于河北、山西、甘肃、山东、湖北、四川、浙江、福建、广东、云南。
夏季采枝叶,可提取薄荷脑和薄荷油;全草入药,疏散风热,清利头目。治感冒风热,头痛,目赤,咽痛,牙痛,皮肤瘙痒。
薄荷荼靡梨花白 第二卷:风翻绿竹竹翻风 问莲根有丝多少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康顺十八年二月,香草美人之死举国轰动,不出几日便是街知巷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盛一时的天下第一美颜已香消玉殒,当然这所有人里面不包括一个人。
此人便是香泽国太子。
太子妃死后,香泽国皇宫内出人意料地没有颁封谥诏书,也未举行任何丧葬仪。东宫揽云居内的摆设一如那太子妃在世时的原样,宫中所有人衣着也与平日相同,每日清早太监宫女们仍按时至太子妃屋内向其请安问好,不过对着的却是一具已然没有灵魂的尸身。传说太子在她身上安置了十颗价值连城的定颜珠,对人说太子妃是睡着了,还特别嘱咐宫人们放低音量放轻脚步,不要扰了太子妃熟睡。凡当其面说太子妃已死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斩示众。
传言还说那太子夜夜醉倒榻前,抚着太子妃的脸不停地痴痴说着情话,闻者无不心酸落泪。太子妃死后第四日,太子照例以酒当水,却在酒醉中不慎打翻了屋内烛火,烛火瞬间蹿移,一会儿工夫,那屋内便火光冲天,太子在火海中却浑然不觉,有宫内太监急急冲入将要崩塌的屋内将醉死的太子救了出来。将要折回去背那太子妃尸身时已然来不及了。
第二日,太子了疯般在熄了火的废墟中挖掘,双手挖得鲜血淋漓,任谁也劝不动。最后,只得到化成一抔尘土的太子妃。
康顺十八年四月香泽国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新皇登基大典上,群臣朝拜、高呼万岁,却愕然地看到新皇身边的凤座上放着一个薄荷花纹描金的骨灰盒,不胜唏嘘感慨。新皇轻柔地将一块鲜艳的喜帕盖在那骨灰盒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云相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喜帕乃其六女入宫成亲时所用的金凤喜帕,心下顿时酸楚难当、五味杂陈。
司仪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宣布皇上封云氏想容为皇后,封兵部尚书之女姬娥为宜贵妃,封十六王爷为安亲王,在京城内给三皇子玉静王赐新府第,命其即日内迁入……朝中臣子心里一片清明,知道皇上让玉静王名曰搬迁,实则是将其按在爪下,可随时监控其举动,让他动弹不得。
皇宫深处,又是一个普通的深夜降临,新皇挥笔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后,伸手捏了捏尚无任何纹路的眉心,起身摆驾回寝宫。寝宫的龙床上铺被折叠得整整齐齐,枕边摆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正是那薄荷妃子的骨灰盒。他优雅地躺上龙榻,银白色的头丝丝缕缕飘散开,手指轻轻抚过盒身的薄荷草纹,情人私喁般温言款语:“云儿,今日我已将那云思儒的棺木移葬至薄荷坡下,这样你天天都可以看见他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依你……”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且不说那似疯非疯的香泽国皇帝和那薄荷妃子的生死畸恋,就说其西面的西陇国内也是翻天覆地,生了件大事。
当年,西陇国先皇辞世后留下遗诏册封太子桓音为新皇,太子桓音性格软弱温顺,只喜好悲春伤秋、赋诗题画,其胞弟桓央却是个阴狠毒辣、野心勃勃之人,不出一年便集结叛党、起兵谋逆将桓音从皇位上逼了下来,一个月后,桓音于狱中自尽身亡。其妃子及孩儿均被暗中处死。
不过却有传言,当年狱中自尽之人并非桓音本人,乃是一替身,而桓音则是在原国师的庇护下离乡背井出逃,最终客死他乡。但此事却并未至此结束,因为这位温柔多情的国王在逃亡途中邂逅了一名美丽的女子,两人情投意合,最后珠胎暗结诞下一男婴。
小王子在国师的庇护中一路安全无虞地长到了二十岁,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佳男子,复仇的血路就此展开。
康顺十八年元月,有如神兵天降,那小王子领兵十万攻入西陇国京城,一路直取皇宫腹地,对其皇叔也就是现今的西陇国皇帝逼宫,正义之师人心所向,那桓央饮恨自尽。
小王子登基继位,终是为其父雪洗了当年的血海深仇。登位大典上,新王迎娶了北面雪域国的长公主初融飘雪为后,同年八月初融飘雪生下一皇子。
话说那十万兵力自然不可能是神兵,而是从雪域国妖王手中借出的精锐兵力。这妖王不但借兵助其夺皇位,还将最宠爱的妹妹初融飘雪嫁与其为后,着实有些令人费解。若说是妖王想借刀杀人、控制住新王,之后再慢慢吞噬西陇国倒也说得过去,与其一贯狡诈好战的脾性相符。问题就在妖王之后并无任何举动,两国就这样结成了友好睦邻。
开始大家还有些忧虑重重、惴惴不安。时间一长,也都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疑虑,继续安稳无波的生活。新王谦恭勤政、体恤爱民,深得民心,朝野上下对其是一片交口称赞。
而这年,大家也就慢慢记住了这个眼神忧郁、面容苍白,一笑便如谪仙临风般的皇帝——桓珏。
同年二月,雪域国的皇帝子夏飘雪喜得一子,名唤紫苑飘雪,据说是子夏飘雪与一宫女私通生下的。
那孩子生得雪肤花貌,好不惹人怜爱,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对他疼爱有加,子夏飘雪对其亦甚是娇宠。但几年之后,若向雪域国皇宫之人问起这孩子,却是十成*人都会惊恐地摇头。如果说那子夏飘雪是妖王的话,这孩子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再生,三分是天性使然,三分是子夏飘雪教导出来的,还有四分是众人众星拱月骄纵出来的,不但雪域国皇室之人对其娇惯,连那西陇国的皇帝桓珏也十分溺爱此子。算起来那桓珏是这紫苑飘雪的姑父,但他对紫苑飘雪的疼爱却远远过了其亲生之子,颇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当然,这已是后话。
薄荷荼靡梨花白 第二卷:风翻绿竹竹翻风 竹外桃花三两枝
质朴的竹香带着春天特有的潮湿徐徐在鼻尖飘散开,仿佛二胡喑哑的音调,低沉而舒适。有树叶在婆娑起舞沙沙作响,风铃摇晃着清脆地娇笑,蒲公英花开的声音悄悄飞过山谷,飘向远方……
春暖花开,所有的生命都在这美好的季节里逐渐复苏。
有一个湿热的气息小狗一般在我脸边细细地吐纳,搔得我的脸颊一阵痒痒。睁开眼,就见一张小小的脸趴在床沿小狗一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眼睛不大,却透着灵气,眉目聪明。
见我睁眼,他兴奋地一跃而起,蹦跳出门去,像一颗豆子一般。看那身形是个约摸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
“少爷少爷,徒儿姑娘醒过来了!”徒儿姑娘是谁?
转眼间,那少年再次蹦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草辉色纱袍的年轻男子,估计二十左右的年龄,双目似皎月一般明亮,一对上我的眼睛便露出了一个笑容,嘴角两边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如邻家男孩一般亲切,让人心情随之放松。
他探头看了我一眼,身边的少年兴奋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少爷,你好厉害哦,你说徒儿姑娘今日会醒来,她便真的醒过来了。”眼镜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辉。我环视了一下屋内,除了他们两个只有我一个女的,那么,我确定他口中的“徒儿姑娘”就是我了。不过这是什么情况?我最后的记忆是狸猫绝望哀伤的双眼和爹爹的焦急,难道我又穿越了?而这个身体的主人原来叫“徒儿”?
那男子却不理会少年的兴奋,径自坐到绿竹方几边开始大口大口地喝茶,间隙中抬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说不定是回光返照。”语出惊人,我愣了……
“什么是‘回光返照’呢?”那少年歪着头不解地询问。
“就是‘诈尸’。”继续大口地喝茶,仿佛久旱逢甘霖。
“炸尸?尸为什么要拿来油炸?”少年继续保持旺盛的求知欲。
“说到油炸啊,晚餐我们吃什么好呢?”那少年口中的少爷托着腮开始思考,我突然觉得手臂上有一层寒毛唰一下竖了起来,他却像是美味眼前般两眼开始浮现幻想的精光,“对了,就吃油炸的小勇和小歇吧。”小勇和小歇是什么?我眼前仿佛出现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身边是烧得滚烫的油锅……
“哦,好呀,我等等就去烧。”少年开心地点点头。
“少爷,为什么徒儿姑娘一直瞪着你看?”
那少爷总算放下茶碗,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丝微微一扬,“因为你少爷我玉树临风,她爱上本座了。”
我有一种再次晕过去的冲动。我收回前面对这两个人的评价,第一次知道自己看人原来是这样不准。
少年突然惊恐地将他的少爷护在身后,好像我会吃了他一般,“少爷快跑!”
“跑什么?我跑不动了,我要喝水。”
“少爷不跑会不会被徒儿姑娘亲?”我再次被雷劈了。
少年警惕地看着我,“少爷上次说红枣姐姐喜欢你,后来红枣姐姐就把少爷亲得浑身青紫,肿了好几天。徒儿姑娘会不会也这样?”……这个叫红枣的女孩好强悍!
那少爷的脸色开始尴尬地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一会儿绿,咬牙切齿,最后低下头继续喝茶。
而我,终于确认自己再次穿越了,这次穿越的肯定是阿拉蕾星球,外星人的思维果然和我们不一样。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梨涡少爷坐到床沿对我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最后笑着说:“乖徒儿,你的毒就快解了,哈哈哈,我的医术果真是天下无敌。”最后洋洋得意地背着手出了门去,身后跟着他的粉丝少年。
我环顾了一下屋内,门窗、桌椅、床榻、茶壶、茶杯、屏风……无一不是绿竹制成,青翠欲滴,还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仿佛是从竹林中刚刚砍下一般,没有任何竹制品枯黄的痕迹,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手法处理过。我身上盖着一床绿缎锦被,床幔、纱帘也都是浅浅的绿色,窗外风过,带起一片郁郁葱葱的摇曳竹影,让人视线清新,心情舒爽。当然,后来打死我我也不会这么说。
看见床边有一面铜镜,我便伸手拿来照了照,想看看自己穿越的新身体是什么模样的。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居然还是那副我对了十六年的“云想容”脸!
那么说,我并没有死?也没有再次穿越?而是被人救了?死而复生了?不过是怎么从那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把我运出来的?难道是挖坟盗尸?!我不寒而栗~~刚才那个有自恋倾向的少爷好像说我的毒快解了,看来他应该是个解毒高手。
后面的日子里,那小少年一日三餐都会给我端来一大海碗绿色浓稠的汤,看起来很像意大利餐厅里常见的豌豆奶油浓汤,闻起来有股绿茶的清香,喝起来却又似竹笋般鲜美,让人欲罢不能。倒是没见他给我端过那种闻着就恐怖的中药,也没有让我吃过一顿饭菜,不过每餐喝一碗这种浓汤我也差不多饱了,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难道这汤就是传说中的灵丹妙药?
后来我问绿豆这汤是什么做的,他只告诉我这汤的名字叫“晓汤”,却从不告诉我里面的原料。我想想也是,医生都不喜欢自己独家秘方外传,何况这样既可以解毒又可以解馋的仙方。(绿豆就是那个小少年的名字,是我醒来的第二天他自己告诉我的。这名字倒很是符合他,蹦蹦跳跳的。)
这养毒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也再没见过那个绿豆的偶像,只有绿豆经常围着我转。这个孩子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脱线,跟我原先初见时说的“眉目聪明”简直是两条绝不可能交汇的平行线。
譬如那天,我问他为什么叫我“徒儿姑娘”。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少爷说你是他的‘好徒儿’、‘乖徒儿’呀。”语气间仿佛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
继而他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仿佛在思考一个困惑他很久的问题,最后严肃地问我:“不过,徒儿姑娘,你到底姓‘好’还是姓‘乖’?”
我处于思维混乱状态……错乱……极度的错乱……
最后,我耐心地跟他说,我姓安,叫‘安薇’,不叫‘好徒儿’,也不叫‘乖徒儿’。还告诉他少爷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心下想那个自恋少爷为什么说我是他的“徒儿”。不过,这个词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安薇是我穿越前的名字,当初老爸是有点激进爱国意识的小愤青,我一生下来,他就拍板说:“居安思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叫‘安危’!”后来,在老妈的坚持下才改成了谐音的“薇”字。世人以为云想容已死,那么就让这个名字也随风去了,还我本来面貌。)
“徒儿姑娘是说小豆说得不对了?徒儿姑娘嫌弃小豆脑子笨……呜呜呜……”绿豆小小的眼睛里开始水雾蒸腾,语调里也有说不出的委屈哽咽,“徒儿姑娘还说少爷的不是!我不喜欢徒儿姑娘!徒儿姑娘是坏人!”
我赶紧找手帕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遍安慰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小豆喜欢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不好?还有,小豆的少爷最厉害最好了!”
绿豆这才破涕为笑,我一头黑线。
后来有一天,我感觉精神特别好,身体也不像以前那样软绵绵的没有气力,便很开心地和绿豆聊天。我问他这是什么地方,问他他那宝贝少爷是何方人氏。
他胸脯一挺,很自豪地告诉我:“徒儿姑娘现下住的是五毒教的圣地,少爷就是鼎鼎大名的五毒教教主!”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声音插入,“谁说我们是五毒教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吗?怎么又忘了,唉……”携一身湖绿色的衣裳,那许久未见的少爷一边摇头一边踏入门来。五毒教?五毒教教主?那他父亲就是我娘的前夫?我娘的毒就是他父亲下的?我从我娘身体里带了毒?他又给我解了毒?他还说我是他“徒儿”?我再次陷入死机状态。
“少爷!小豆说错了。徒儿姑娘现下住的是八宝教的圣地,少爷是大名鼎鼎的八宝教教主!”绿豆一见他那宝贝少爷就开始两眼闪烁光芒,立马飞扑上去迎接。
“嗯。这下总算是对了。真聪明。”湖绿衣裳微笑着点点头,露出两个梨涡,拍了拍绿豆的脑袋,向我这边走过来。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啊!难道上次我忘了说了?我就是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人见人爱……(省略5oo字)药到必死手到病除的五毒教元尊之子现任八宝教教主江湖人称霄山药王八宝教众唯我独尊马是瞻崇敬仰慕……(省略1ooo字)的花翡。”一气呵成、之间没有任何停顿,头衔长得好像某提包公司经理的名片。
花翡?原来他叫花翡。要不是我前面处于眩晕状态,最后集中了精神,恐怕就要漏听了这最后两个字。(作者:现在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了……)
好像刚才用嘴过渡了,他开始剧烈地干咳,一边用手指了指我身边的茶壶。我还晕乎乎的,便下意识地乖乖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突然,有什么东西击中我膝盖弯处,我一下失力,便跪了下去,手中的茶杯也飞了出去。
那花翡却一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茶杯,一口饮下,咂巴了一下嘴,仿佛回味般,“徒儿免礼平身。这敬师茶我已喝下,你也行过拜师之礼,今日我便收你入我八宝教中,做我的关门弟子,为师赐你法号‘桂圆’。”
我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脚边滚落的两粒桂圆核凶器,指着他,“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总算顺过气来把话说完整了。谁要当他徒弟了?!自恋狂!还“法号”?!
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拉过我的手号了一阵脉,“嗯~~桂圆徒儿身上的毒已全然除去了。”便又开始陷入自我陶醉状态。
我突然想起点什么了,我记得十岁那年有个黑衣少女入宫劫持我时曾口口声声叫我“徒儿”,不会就是……?我瞪着他,不过好像相差太多了,当年是个妙龄少女,体态娇小,而他却颇有点气宇轩昂(虽然我不想承认),声音也不似这般。
他却看穿我心思一般,“桂圆啊,想当年本座可是拼了性命要去那香泽皇宫里把你弄出来,哪里想到半路蹿出只什么猫的太子,话说月余前总算是本座英明,放了把火,才趁乱把你给救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有一种武功叫“缩骨功”可以变换身形,而他还会模仿各种人的声音,简言之就是“充气八哥”一只。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去救我,要等到我几乎等于咯毙了才去,他却摇头晃脑,扯着小梨涡说:“不如此怎能体现为师医术高明。”那个“为师”是他自封的,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话说,把活人毒死是我的天性,把死人医活是我的癖好。”也就是说他喜欢让人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真是BT啊!
不过五毒教怎么改叫“八宝教”了?
我看着这片掩映在竹林中位于深山里题着一块锃光亮的牌匾——“八宝楼”的竹制居所,陷入深思……
到后来,除去绿豆外,我又6续见到了红枣(强悍亲吻女)、莲子、花生、薏米、枸杞、银耳,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八宝粥里的最后一味……
怒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拾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我十分想杀人!
薄荷荼靡梨花白 第二卷:风翻绿竹竹翻风 天青草绿一抹云
第二日午餐时,绿豆没有像往日一样送来那一大海碗的汤,而是忙进忙出地布置了一桌子的菜。闻到久违的饭菜香,我的口水差点流出来了,相信绿豆的厨艺肯定非常不错,之前的“晓汤”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可惜这一桌子的菜上都扣了小碗遮住了,因为绿豆说他那宝贝少爷也要一起过来吃,要先等等,盖着菜才不会凉。
约摸过了一刻钟那讨厌的花翡才磨磨蹭蹭进了门来,小豆连忙迎了上去,伺候他坐下,揭开碗盖。
油炸的松毛虫、红烧的蝎子、椒盐的蜈蚣、糖醋的蚂蟥、熏烤的毒蛛(比我拳头还大),还有清炒的一种绿油油的虫……漂着葱花的不知道什么做的汤……
“乖徒儿,来来来,不要客气,尽管吃!这些都是小豆的拿手好菜,平常还不一定能吃到。”花翡笑眯眯地把我拉坐在桌前,热情地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添菜。
望着那毛茸茸的蜘蛛腿,我冲出门去扶着廊柱“哇”一声就开始翻江倒海地狂吐。
吐完回来,看花翡夹着一只五彩斑斓的松毛虫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两下,“嗯~~娇嫩多汁、外酥内脆,炸得刚好。”赞叹地摸了摸小豆的头,“小豆厨艺又精进不少。”
然后,我立马转头又是一阵呕吐。
“徒儿姑娘怎么了?”小豆好奇地问花翡。
“可能是怀孕了。”花翡正在吃蜈蚣,因为太长了,一半在嘴里一般露在外面。
“谁怀孕了?!”我生气地怒视他。
“不怀孕怎么会吐呢?”他继续保持高昂的兴致进攻那一堆东西,“真香啊!”
“你……你……你是妖怪吗?吃这些东西?!”
“徒儿姑娘嫌弃小豆做的饭菜不好吃吗?”绿豆眼泪汪汪无比委屈地望着我。
“不是。我不是嫌弃小豆,小豆的手艺很好,只是……只是这些东西是不能吃的。”在我印象里会这样吃的除了鸟类以外,就是无比喜欢在饮食里猎奇的广东人。
“为什么不能吃呢?不吃这些吃什么?徒儿小姐要吃什么小豆都可以做。”
一时半活儿是说不清楚了,“我要吃米饭!米饭!”我可怜兮兮地拉着小豆,那个妖怪花翡是不能指望了。
“少爷,米饭是什么?很好吃吗?徒儿小姐这样喜欢吃,肯定很好吃,我也想吃。”绿豆疑惑不解地转头问。
花翡兴趣缺缺,连头都不抬一下,很不屑地回答:“那是凡人吃的东西,我们仙家不吃那种东西。小豆莫不是想被打下天界?”自恋狂、变态!现在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自恋到自封神仙,再和他说下去我可能血都会吐出来。
“小豆不敢。小豆要当神仙。”真是误人子弟。
我不理花翡,直接拉过绿豆。我问他有没有见过稻谷,他摇头;问他有没有见过麦子,他摇头;最后,我问他有没有见过小小的、白白的、颗粒状、长椭圆状,蒸熟了以后软软的、香香的大米。
没想到他却兴奋地一个劲点头:“有的有的,徒儿姑娘喜欢吃那个呀?我这就去蒸一碗来。”天哪,总算有一样东西还能吃了。
但是,当绿豆把“大米”端到我面前时,我又开始有吐的**了——一碗满满当当不知道什么虫的虫茧,乍看之下还真和大米有些像。
“不是吗?”绿豆有些失望,不过继而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个一定是徒儿小姐要的大米。”说完又蹦去厨房。
一会儿工夫后又端了一碗东西进来,我探头一看,已经再也吐不出来了。那是一碗蒸熟的白花花的蛆!还不如刚才那碗虫茧。
我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突然想起八宝粥,既然那花翡叫这里八宝楼,那么绿豆应该应该知道八宝粥的原料吧,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豆会做八宝粥吗?就是把薏米、莲子、红枣、银耳……煮在一起的粥?”
绿豆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眼睛里有惊恐:“徒儿小姐要吃人!徒儿小姐是魔鬼!徒儿小姐竟然要吃薏米哥哥、莲子哥哥、红枣姐姐……”说完害怕地抽抽嗒嗒地开始哭泣。
那花翡总算放下碗,责备地瞪了我一眼,开始安慰绿豆。
总算把绿豆劝走了以后,他说:“桂圆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挑食呢?这些美味都是在凡间吃不到的,算了,念你初到仙界没见过世面,为师勉为其难下厨给你做盘吃的吧。”
对于他做出来的东西我就更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当那盘清蒸河鱼散着幽幽鱼香摆在我面前时,我简直就差痛哭流涕了。
本来就饿,再加上刚才的呕吐,我肚子已经完全干瘪了。风卷残云,那条鱼两三下就被我解决了。
但是,过不一会儿,我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口唇麻痹、瞳孔散大……
“那……是……什么……鱼?”我拉着花翡音困难。
“就是‘河豚’啊!你们凡人不是说河豚最鲜美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家伙给的东西怎么能吃,我怎么就没长记性!想也知道他给的东西绝不可能没毒,他怎么可能把河豚的血和内脏清理干净。
他给我解了毒以后,自己夹了一口鱼,咂巴吃下去,“这鱼味道还不错,不过比不上小蝎。”我终于知道那天他说的“小歇”是什么了,“不过,桂圆啊,你太娇气了,怎么好好吃条鱼也会中毒。”
不是我娇气,正常人有几个像他这样皮糙肉厚,内脏铜墙铁壁,吃毒当饭菜。算了,我不跟非正常的变态讲道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不能相信他!
接下来,我坚持只喝之前绿豆做的“晓汤”,别的东西一概不吃。感觉自己身体逐渐恢复了,我便向花翡提出要下山,爹爹后来附耳说的那句话我想证实一下。
谁料那花翡却不准许,说是我的毒虽解了,但短期内若离开他的调理就会反噬,进而毒身亡,而且我是他的徒弟,没有师嘱是不可以随便离开的。我想想如果毒没有清除的话,也只会给亲人带来伤心,便听从他的话留了下来,直到我的毒解为止,当然对于他后面一半话我自动忽略就当没有听到。不过,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好好奚落他一番,说他枉费自夸医术高明,其实也不过尔耳。看他涨红着脸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个词来,我心里总算报了口恶气。
过了两天他兴奋地说要开始教我东西,便把我领到一间小竹屋里,等我适应过来里面的光线以后,转头拔腿就跑。
里面是满屋满墙的虫子,绿油油的,肥肥胖胖,蠕动、蠕动……最大只的竟然和小孩睡得枕头一样大!更恐怖的是——
那虫子没有翅膀,竟然会飞!我看着最大的那只虫子“唰”一下飞到我肩头,我开始尖叫,表情请参见蒙克的名画。
始作俑者看我叫够了以后才温柔地将那大肥虫从我肩头拿下,改放在自己肩上,还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它,仿佛体贴的情人,虫子眯起眼,很享受的样子,一只虫子露出人的样子,那是说不出的扭曲啊……我毛骨悚然……
“徒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吓小绿呢?你看把她吓坏了。不过,看起来她很喜欢你。”花翡可耻地笑了。
“你这个变态!你竟然喜欢这种虫子!”
“徒儿不是也很喜欢吗?你天天喝的汤就是小绿的宝宝炖的。”
“……不可能!”我不能接受,“不是说那个汤叫‘晓汤’吗?”
“小汤就是小绿宝宝炖的汤的略称。”他继续刺激我。
我怒了,“早先你为什么不说全!”
“哎,本座思路敏捷,说话的度赶不上思路快,所以喜欢用简称。”我仿佛听见上帝对我说,你就安息吧。
然而,只要生活在花翡身边,就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他竟然命令我去饲养他那宝贝小绿,我当然不干。然后他就给我下毒,弄得我全身起红疹,又痒又痛。最后只好答应他。
当上饲养员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喝那汤有茶香和竹鲜了,因为这虫子只吃绿茶和竹子。我每次把茶叶和竹子往那屋里一丢,就赶快关门逃跑,但那只大绿虫的度真是可以媲美光,每次在我还没看清楚时便飞趴到我肩头,开始我还尖叫,后来直接拿木棒把它挑下去丢在一旁。
后来花翡就支使我去给绿豆做帮厨,我想还不如杀了我,自然不同意。那下三滥的花翡故技重施,又给我下了一次毒。
再后来,如果你在八宝楼的厨房里看到一个人麻利地左手清洗松毛虫、右手起油锅、左脚底下踏着一只试图逃跑的蝎子,有时还抽出间隙尝尝刚出锅的蜈蚣,灶台上是爬来爬去的大毒蛛,请不要怀疑,那人就是我!
所以有人说: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直到一年后,花翡不论给我吃什么毒药我都当喝白水一样,我才知道五毒教的人是怎么练成百毒不侵的。
不过,花翡这个人……
我每天临睡前都会祷告:“黑化黑灰化肥灰会挥灰黑讳为黑灰花会回飞;灰化灰黑化肥会挥黑灰为讳飞花回化为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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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肥=花翡
以上祷文是当年我们化学化工学院的天外飞仙级绕口令。
康顺十九年二月。
一转眼,我已在八宝教住了一整年。说起这一年,真是字字辛酸句句血泪、往事不堪回月明中。花翡的劣行罄竹难书,我猜他这一年活得很开心,他的快乐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每天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杀了他还是自杀。这个问题深奥至极,以至于我用了一年时间还没有决定,如果我能穿回现代,我决定用这个命题冲击诺贝尔奖。
花翡这个人总之说起来就是一个色盲、文盲、数盲、音盲、流氓,外加自恋狂人。
刚开始我还觉得这八宝楼里里外外处处都用绿色显得很清新,一个月以后我开始审美疲劳,那花翡更是除了绿色其它什么颜色都不穿,浅绿、深绿、草绿、湖绿、蓝绿、墨绿……连夜行服都是那种绿得黑的颜色。枉费他还姓“花”。除了绿色以外,其它颜色他从来分不清楚,比如他会说天是紫的云是蓝的。由此,我断定他是个色盲,虽然他从来不承认。
说他是文盲,我自然也是有依据的。请参照一句他平时最喜欢对我说的话。
“我爱你真是乖明!”
请不要误会,他的话是从来不能看字面意思的,这句话整句都是缩写,拆开来说完整是“我的爱徒桂圆啊,你真是乖巧聪明啊!”他一兴奋起来就喜欢缩写,一整句话里只挑几个字说,很容易引起歧义。完全活脱脱一个文盲。
那天,我突然意识到他有可能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便问他。他却仿佛觉得很好笑般奚落了我一番,他说他的娘是他爹(五毒教元尊)的大夫人,我娘当年则是他爹的最后一个老婆,他爹一生总共取了2o个老婆。听到这里,我震撼了。
当然,更震撼的是他下面一句话:“算起来,我的年纪倒是可以做你娘的爷爷了。”就算他是他爹生的第一个孩子,我娘是他爹的最小一个夫人,也不可能年龄差到这么多,何况他看起来明明只有二十岁。这样胡说只能自暴其短证明了他是个“数盲”而已。
但是,自从他自称年纪可以做我娘的爷爷以后,就缠着非要我叫他师祖,因为叫师傅的话,他觉得年纪上很吃亏。当然,被我无视了。
我开始慢慢给绿豆做帮厨后,他老是挑三拣四,恨得我牙痒痒。
譬如,对于我烧的小汤他就颇有微词。
第一次我烧,他喝了一口,说:“饭特稀,不喜欢。”
第二次我再烧,他喝都没喝,就瞄了一眼,“依然饭特稀,肯定不好。”
我不睬他,直接把碗塞在他面前,爱吃不吃。心里暗骂:你个音盲,你懂音乐吗?两句话就随随便便否认了周x伦的两盘经典专辑。(请参见周x伦的《范特西》、《依然范特西》。)
他还有一个很恐怖的习惯,那就是进门从来不先敲门,直接推门就进来。被他撞到两次我正准备换衣服,幸好还没有换下来。不过,我想也不能完全怪他。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爹一辈子娶了二十个老婆,他或多或少也遗传了这个流氓特质,于是,我就很耐心地给他讲道理,我告诉他女人的房间是不能随便闯的,进门前要询问,要含蓄。他倒难得地乖乖点头称是。
第二日凌晨时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得门外有人絮絮叨叨在念:“人说青山好,双岫叠云霄;满目参天树,由君细细瞧。”反反复复叨叨了好几遍,我睡得正香,也不去睬那声音。
不一会儿,就听见两个声音在外面一唱一和上演十八相送的乔段。
“豆弟~~我此番下凡,一去数载。你要多保重啊~~”
“小姐~~小豆舍不得你啊~~”
“豆弟,你说桂郎为何不来送我啊,莫不是嫌弃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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