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浣碧笑“姑娘放心回去几日也无大碍的清凉台上伏侍的人总还是有姑娘放心就是。”她打量我两眼微微有些吃惊又向我笑:“小姐今日起来的可早奴婢瞧着精神十分的好呢气色也健旺得多了。”
我用兑了桂花油的刨花水拢一拢微见毛躁的鬓角道:“不是浣碧一个人要走是我与她都要回去了。”我含笑欠身“这些日子来烦劳你与采蘋照顾了当真是费心。”
采蓝神色一变忙笑道:“小姐怎么好端端说去这个来了呢?小姐的身子才稍稍见好些怎么能舟车劳顿地下山回去呢。真是万万不成的。再说王爷可晓得么?”
我的笑意微微凝滞“不要紧的王爷回来就晓得了。”
采蓝连连摆手“这可怎么成呢?娘子这样说便是王爷还不晓得若回来晓得了纵使王爷性子宽厚奴婢们也是承受不起的。”她劝道:“不如娘子再歇息两日身子好些了再回去也不迟。”
我的胸口依旧有些窒闷然而我早早起来命浣碧为我梳妆胭脂水粉一样不缺描绘得精致又服下一大剂提神的药物这才掩去了平日的病态异常地精神奕奕。我指着自己是容色半开玩笑道:“瞧我的气色蓝姑娘方才也说很好呢哪里还有病呢?在清凉台已经叨扰很久了本就是不请自来的现在王爷在王府中有几日耽搁也不能特特地请他回来道别呀这样太失了礼数了。”我转头看浣碧“温大人不是说即刻就来呢?怎么还不见人影?”
采蓝闻言大惊忙问道:“小姐即刻就要走么?怎么这样急呢?也请容奴婢差人去王府禀报王爷一声再安排了车马送小姐回去才好啊。”
我笑着按住她的手温言道:“多日来要你和采蘋费心照顾我是心领了。只是已经安排下了温大人会亲自来接再改了日子推委也不好。”我起身“终究是要一别的清凉台我或许无缘再来但蓝姑娘的好意与关怀我总是记得的。”
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仰头一气喝下笑道:“最后一次还要劳烦你伏侍我喝药真真过意不去。”我唤浣碧上前来道:“采蓝照顾咱们一场……”
浣碧客客气气上前拉住采蓝的手“蓝姑娘照顾咱们主仆这么多时候别说小姐我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也请姑娘日后多下山来瞧瞧咱们小姐身子不好恐怕就不能多多往清凉台走动了也请姑娘见谅。”浣碧说话间捋下云丝间的那枚珍珠合在采蓝手心中笑道:“我与小姐都是无贵重之物在身的这枚珍珠是从前小姐的陪嫁之物如今赏给了我我转送给姑娘也请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采蓝连连道:“这可怎么说呢伏侍小姐和姑娘是应该的不该受姑娘的赏。”
正推让间有冷风贯穿而入回头却见温实初掀了帘子进来。他穿着酱色的丝棉锦袍暗红色的五蝠团花图案一进来便渥着手取暖道:“可收拾整齐了么?外头像要下雪的样子了赶紧走吧。否则一落雪山路就越难走了。”
浣碧抿嘴儿笑道:“才说呢大人怎么还不来叫咱们好等。咱们可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大人来了。”
温实初的鼻尖冻得微微红我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好笑。温实初关切道:“多穿些衣裳吧外头可冷呢。”说着抖开怀中一个包袱取出一件铁锈红羽纱面石青刻丝灰鼠里的披风兜头兜脸把我裹了起来他笑吟吟看着我道:“这样铁锈红的颜色穿起来倒有几分像昭君了。”
浣碧微微皱眉不悦道:“铁锈红的颜色哪里像昭君了昭君出塞可是大红披风的。”
我一言不也懒怠说话。我其实最不喜欢铁锈红色总觉得村气无端显得人的皮肤暗沉沉的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颓败了下来无精打采。可是温实初总是赞这个颜色沉稳大方压得住场面。仿佛后来我在玄清送来的画卷上常常看到眉庄也喜欢穿铁锈红了只是眉庄穿铁锈红的颜色衣裳倒真真是沉稳大方端庄而不失丽色却比我好看多了。我见温实初鼻子都冻红了外头又阴阴欲雪必定是冷的紧了。少不得要穿在身上御寒哪里还能挑剔颜色式样呢只得老实穿着。
车外风雪欲来我与浣碧一同坐在车中只觉得寒意侵人。阴晦天色之中我偶然挑起帘子回望清凉台如斯美景心中空落以后终究是无缘再见了。
譬如有些东西还是仰望更让人容易接受些。
我所不能承受的能避开的都一应避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