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多扒一下,我就可以见到出口了。 我完全忘记了汉代的墓葬,有厚厚的白膏泥和封土。
手边的土忽然松了,有光明流进来,我反而有些迟疑,这么早见到阳光,似乎是一件超出我想象能力的事情。
“这里有人!这里有人!”有小女孩子尖细而欢悦的笑声,我面前的土忽然被松松掏开,两只胳膊将我拉出来,把昏头昏脑的我带到阳光下。
“咦,穿着汉服呢。 ”“这是茂陵什么地方?”“前面是霍去病墓,这里……这里就不知道了。 ”……笑容新鲜得如同刚摘下来的甜橙,我呆呆地望着那染成亚麻色的卷发,和彩条吊带衫,身边的男孩黝黑、眼睛却阳光,那单纯的亮彩令太阳也黯然失色。
“你们是什么朝代?”我呆呆地问,然后猛然醒悟,向着那墓堆挖去,“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几个年轻人将我拉住:“小姐,你干什么?”
我的手摸到了一截断铁,我连忙紧紧攥住,有艳细的血从指缝之中流淌下来,疼痛能够让人冷静,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我的手捏得更紧,终于有一丝丝的痛楚从骨头缝里泛起来,于是,我冷静了。
这把不是断铁,它虽然腐朽生锈,但是,它的刃口与纹路都曾经是我最熟悉的东西。 只不过,它与方才相比,似乎老了许多,一老,便有了数千年。
我似乎记起,那个鬼魂对于这把昆吾剑的称谓,是——“古水琉璃犀”。
我握着昆吾剑,也就是握着我和小姐当初回到现代的钥匙。
山川隐动,云色轻吟,穿越远古的呼唤,天山天池边痴等了一生的西王母,在碧波如镜,雪山如盖中,传来遥远的歌声:
“……周穆天子,长仪淑容,辚辚车动,来至昆仑。 青鸟如诉,秋云为裳,斯有佳人,在水一方。 昆仑如雪,天池如镜,天长地久,此恨连连。 相守明月,终老天山……”
“祝君长寿,愿君再来”,神话已经消磨得看不清颜色了,这八个字为何如此固执地流传了天天又月月,月月又年年,生生再世世……
周穆天子,他可知道,这是一把开启时空的锁?他不会知道,因为他没有对这把剑放入太深的感情,他只是将它锁入天朝的剑阁,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祝君长寿,愿君再来。 ”天池与中原的数千里远隔,只有时空之门才能够缩短其中的距离。
我也忘了,这把剑本来就是去病墓中的陪葬。 原来,它的名字就叫做“古水琉璃犀”。
我站起来,长发在茂陵的风中激扬,裙裾高高地飘洒在茂陵的阳光中。 腐朽衰老的昆吾宝剑在空中划出凛冽的光芒——开启千年的门锁啊,你为什么如此糊涂?将我带到了这两千年后孤独的世界里!
气尽剑颓,我的衣袖随着茂陵的千年墓草轻轻飘动,身后,旅游的大巴士徐徐开动,渐渐远离去病墓前那永恒的“马踏匈奴”塑像。
……白云悠悠,千年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