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承宗苦笑道:“无忧,你又何必取笑老夫?我军能有今日的局面,谁不知道是你的功劳?我若此时接手,还不被军中兄弟骂死?我刚刚打到牧马关下,却被黄公公以圣旨为威胁,死拉硬拽过来。这不,正要找你商量这件事呢!”
李无忧却露出一个我怕怕的表情,连忙摆手,道:“现在全是你的事,和我可是丝毫没有关系的了!偷得浮生半日闲,老子这一阵可是忙坏了,早想放个大假去处理一些私事,你要抗旨可别找我。”
听他一句话就将自己没说出的话全给封死,张承宗只好苦笑。
寒士伦沉吟道:“元帅,属下觉得这道圣旨有些蹊跷。您战功赫赫,我军又士气正盛,皇上英明果断,断不会作出临阵换帅这样自毁长城的事……张元帅,在下绝没有半丝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明白!”张承宗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寒士伦续道:“元帅,近半月以来,我们捷报频传,朝廷传过来的旨意除开嘉勉之外,都说让你自己作主,而军师二十四日才攻下雅州,但今日的圣旨上却已将‘剿灭马大刀’列入功劳薄上,飞鸽传书耗去三日,从京城到这里,千里马也要七日,加起来便是十日之久……属下怀疑这是萧人的奸计!”
这话不无道理,张李二人闻之倏然变色,同时盯到那圣旨上。但过了片刻,李无忧却哑然失笑,道:“圣旨上的字迹绝对是皇上的,而通过墨迹看来,也却在半月之前,正是我们攻下鹏羽城的日子。至于‘剿灭’二字,我想那不过是皇上用词习惯罢了,我们让马大刀归顺朝廷,也称得上剿灭的!寒先生你多虑……”正说到这里,门口秦凤雏走了进来,见张承宗在旁,微微迟疑,见李无忧轻轻摆摆手,才道:“禀报元帅,属下刚才暗自观察,发现钦差大人官话流利,对航州、大内耳熟能详,居航州至少五年。另经试探,确认除非他功力已达元帅级数,否则应不会武术。另外脸上颇有风尘之色,臀部微翘,该是长途行车之兆。初步可以肯定应该是钦差!”
李无忧道:“寒先生,你听见了?这钦差应该是真的了!”
“元帅这是心灰意冷了!”寒士伦暗自叹了口气,望向张承宗,后者微微皱眉,却还是道:“无忧啊,圣上之所以下旨让你回师,多半是因为当时你刚刚与萧如故大战完毕,听说你收复凭栏、梧州后又连克数城,是怕你兵力不足,太过急进而招致败绩,乃是一番怜惜你的意思。要老夫代你,也是看重我守城上稍有经验,希望取守势罢了。只是圣上虽然英明,人却远在几千里之外,下旨之时自然无法将这边的情形悉数洞悉,而你与陈西两国的盟约那个时候也还未到京城呢!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你此时不抗旨,将来皇上知道了,免不得要责罚你的!”
李无忧一拍脑袋,道:“笨!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承宗、秦凤雏都是一笑,虽然没说什么,却一切尽在不言中。以李无忧的才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只是关心则乱,他话看似说得洒脱,其实心里对楚问的决定不满,心中甚是愤懑,一时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有寒士伦却更加担忧,元帅不过在装傻罢了,现在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以攻下云州这个辉煌胜利结束自己辉煌的军旅生涯罢了!
次日凌晨,那太监黄公公即来催李无忧班师,却见军中厉兵秣马,一派准备出征云州的迹象,黄公公顿时慌了神,又急又恐,道:“王爷,皇上的旨意是让您立刻班师,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李无忧笑道:“公公稍安毋躁,你也看到了,本王这就要打下云州了,若此时班师,便前功尽弃,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本王这也是临机而断啊,望公公这就返朝回复圣上,说本王打下云州,即刻回朝请罪!来人啊,送钦差大人上路!”
唐鬼和朱富便带着一队士兵抬轿应声过来,唐鬼有气无力道:“钦差大人,请上轿吧!”
“李无忧,你……”黄公公失色,随即嘴角却露出一丝无奈,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尖声道:“李无忧,你看这是什么?”
“金牌令箭!”李无忧不禁吃了一惊。这金牌令箭向不轻出,楚问除圣旨之外,居然还赐了这太监一面金牌,让自己班师显然是决心甚大了。
见李无忧无语,黄太监顿时趾高气扬,但随即却似想起什么,神情缓和,柔声劝道:“王爷啊,皇上的决心你也看到了,无论有什么理由,你回朝再与他说,若是耽误了行程,小臣可是担当不起啊!”
李无忧眼珠一转,一指封了黄太监的哑穴,对唐鬼、朱富道:“带钦差大人下去好好招待,若是大人身上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多了一粒灰尘,唯你二人是问!”
唐鬼还没反应过来,朱富已大喜道:“元帅放心,末将一定让您满意!”说时半推半拉地将黄太监强行带走,可怜后者眼睛里几乎没喷出火来,偏偏半个字也嚷不出来。
次日清晨,下了三日夜的大雨终于停了,李无忧大喜,正准备整军进发云州,忽见秦凤雏一脸担忧进来禀报道:“元帅,朝廷的钦差求见!”
“那老太监找老子除了哭着要我班师,说些晚回了自己性命不保的废话,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见不见!”
“不是黄公公,是朱公公!”
“老猪?你是说皇上将他的贴身太监派了来?”
“正是如此!来人直接就亮出金牌和圣旨朝大厅闯,军中兄弟几乎无人敢挡,多亏了寒先生叫唐鬼兄弟拿刀抵着,不然已经冲进来了!”
“哈哈!”想起唐鬼这个不识天高地厚的莽夫提着大砍刀怒目相向,一惯养尊处优的猪太监必然吓得半死,多半还要屁滚尿流,李无忧顿时放声大笑,末了道:“他说什么来着?”
“与黄公公一般无二,只是口气更加严厉些!”
李无忧扬扬眉,一脸坏笑:“我昨日忽然身患重病,昏迷不醒……嘿嘿,你知道该怎么作的了?”
“末将明白!”秦凤雏心领神会地点头,也是一脸坏笑地退下,而此时可怜十丈之外的楚问身边第一红人猪太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盏茶功夫之后,便被唐鬼请去与黄太监做伴了。
但麻烦并未因此而断,猪太监刚下去不久,刚停了半日的雨又倾盆而下,而且下了一天却没半点要停的意思,只气得李无忧恨恨不已,几乎没将两位太监大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末了甚至不忘诅咒这些家伙生儿子没屁眼。
一边的唐鬼极其不识相地指出:“作为身体有缺陷人士,两位钦差大人能否生出儿子已是值得商榷,至于有没有屁眼是不是该举行一个专门的学术研讨会详细研究一下呢?”
李无忧气极反笑:“那我们现在就开这个会好不好?”
再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受到如此重视,唐鬼裂开大嘴,忙不迭地点头。
当即李无忧便派人去请来了两位钦差大人,这两人在“不得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多了一粒灰尘”的严密保护下,已经淡出鸟来,见到李无忧都是怒气冲天。李无忧忙陪不是,好酒好菜地招呼,最后诚挚道:“要本王跟你们回京城也不是不行,但请求两人一定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帮一个小忙!”
两人一听完成圣旨有望,当即没口子地答应。
“我们这位唐鬼兄弟呢,很是羡慕两位在宫中的悠闲生活,每日都缠着我能不能送他进宫去见识见识。我想呢,两位能否现在先给他作个身体某部分切割手术,并顺便和他探讨一下此后他生儿子有屁眼的几率问题,不知二位以为……”
“哇!”李无忧尚未说完,已吓得脸色惨白的唐鬼哭出声来。最后好歹有朱富来说情,李无忧才罚他去偷若蝶的肚兜,顺理成章地被后者扁成一个猪头才算罢休。只是因为这次事件,此后朱富和唐鬼的关系却更加的铁,甚至有一次朱富说骡子可以生产,唐鬼立刻附和,并当即陈列出九条理由来佐证,军中叹为观止。
惩治唐鬼之后,李无忧郁闷的心情非但没有得到半点缓解,反而又延续了六天。因为自猪太监之后,楚问又连续派了六位钦差带着圣旨和金牌来催他班师。这些人的官职逐日递增,其中三名侍郎,两位尚书,朝中三党每一党的人都有,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楚问信任的重臣,让李无忧更加摸不清动向。到第六天的早上,来的人赫然是楚问的亲弟弟淮南王楚九歌。李无忧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也管不得他是谁,当即按循旧例,将这八人也给一起关了。
只是到八月初六,天空刚刚放晴的这一日,楚问却派来了第九位钦差带来了第九面金牌,而这个人却是李无忧不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