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军?有何贵干……”唯有王大人的妾侍在、能做主,冤家路窄,正是五加皮的亲生母亲。
风鸣涧半句不想和她啰嗦:“他人呢?!”
“风将军,是有什么误会吗。”王夫人瞧出他火气,一怔,如实回答,“他……适才出门去了……西南边……”
风鸣涧当即就走,正眼都没瞧她。
蓦然却行动受阻,原是披风被她急挽:“风将军!”转过头去斜睨,她面色微微泛红,一双眼尤其清澈。
风鸣涧从来无情:“松开!”
“令郎……”她凄然一笑,语带温柔,“令郎,为何叫五加皮?依稀药名?十分有趣。”
“自从他亲娘扔给我的第一天起,就喝了好几口,五加皮酒。”风鸣涧用力扯开王夫人的手,“从小爱喝,延年益寿。”
王夫人震惊原地,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得有五年了吧,你们死哪里去了?自己的孩子,亲手送进虎穴狼巢,不闻不问不找?!”风鸣涧原本是想把五加皮切成片还给他父母,现在却忽然觉得那孩子委实可怜,父母活得逍遥自在,俨然早把他忘了,“好不容易重逢,半次都没见过他!”
王夫人楚楚可怜只是哭,风鸣涧哪有空跟她废话,转头就走,策马往西南,找那个怡然自得的王大人。
夕阳西下,风鸣涧总算在城东等到悠闲的王大人溜达了一圈回来,已经懒得跟这对不知所谓的夫妻置气。
王大人不冷不热瞥了他一眼:“风将军,等我何事?”
“城郊的风景,值得看半天这么美?”风鸣涧的怨气经年累月,憋不住。
“据说蛮人本营更美。”王大人答非所问地一笑,却被风鸣涧听出无限嘲讽。
如果不是在心里默念了十遍主公,风鸣涧早就挥拳打向他面门。
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大人不仅提到了蛮人本营,还说:“可惜了,风将军在那里一个月,都未能打探到当中布局。”
这话锋,实在阴毒得很,没有半句脏字,却贬损得风鸣涧一无是处!可我风鸣涧又不是去当探子,我是因为对阵不小心被他们逮住了啊……
“哦,可能风将军行动并不自由。”王大人紧接着又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他一路。
总而言之,风鸣涧对他夫妇俩真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厌恶的同时因为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哭笑不得。
开禧北伐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不同于金宋其余将领的热血战斗或窝里斗,陈铸几乎一件正事都没做,除了调查就是调查——
小王爷出事当晚,那封无巧不成书地射在王冢虎腿上的告密信,指向了阎夫人发起的兵变很可能有第四方参与。
多谋快断的陈铸,当时就觉察出这件事有幕后黑手,只是不知对小王爷的死起了什么作用。陈铸当时矛头没对准林阡,心里却藏了一根刺:林阡,是你吗,是你的人,落远空?
偏激如他,只想挖、深挖出,那个飞镖的持有者,和那封信应该署的名……
仗都囫囵交给麾下打去了,陈铸不止一次擅离职守,他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他能找到当晚去给王冢虎通风报信的人。如果真的有林阡的人参与,他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落远空及其下线一定会接二连三地露出马脚,即使这些人与小王爷的死没有关系,总是能让陈铸将功赎罪,并且良心也好受些;如果是他们害死小王爷,陈铸更是能帮小王爷报仇雪恨!
实际陈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决定找寻之初,就已经预设了立场。
“陈将军,又没有参战?”在一次战斗中,轩辕九烨紧急援救陈铸副将,好在这一天与他们交战的不是林阡而是林思雪,才没有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
“唉,将军不知道去了哪里,最近一直恍惚说要调查什么奸细,可是调查奸细不是控弦庄的事吗?”副将不解地回答。
在此期间,控弦庄正被完颜永琏授意,一直调查着匿名信的来历,陈铸既没有置身事外,也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背着他们,平行地、私下地调查。
所以副将当然困惑:“奇怪极了,将军前几天还差点把林阡打了,怎么突然就这么消极,独来独往?”
为何消极?轩辕九烨再懂不过,因为就在这几天,有个不能触碰的结被人碰了。
日前王爷去慰问在血洗陈仓中遭林阡重创的羌王,陈铸、轩辕九烨、蒲察秉铉、完颜纲等人随行,那羌王对王爷一番哭诉之后,王爷去安抚其余兵将,陈铸便一如既往跟着王爷走过去,对羌王进行了依葫芦画瓢的嘘寒问暖,轩辕九烨尚未移步,却看走在自己前面的完颜纲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众人和完颜永琏两边,于是众人都不进不退,片刻后,自然就只有陈铸一人犯了禁忌。
素来陈铸和完颜永琏相处都完全忘机,若是从前完颜纲这般表现,可以认为完颜纲多此一举,但发生在今时今日,那个中味道大可琢磨。
陈铸并非傻子,见到旁人将他孤立或踩他一脚的心计都无所谓,却见不到王爷的态度所以百转千回百味杂陈。
“独来独往,只因不尴不尬。”轩辕九烨在心里暗叹。
五月中旬,宋金在东、中、西线的交战胜负交迭,与此同时,天下格局亦发生了微妙变化。
不知是对阵预言还是林思雪依附抗金联盟,抑或杀死完颜君隐的终究是陈铸,环庆一带的战利竟然是林阡收获更多、势头更猛,眼见他下一步就要迈入河东,完颜永琏不得不先他一手、消灭他在河东的联盟雏形——趁着吴曦等人对林阡过分依赖,完颜永琏已然着手干扰林阡在河东的各大据点。开禧北伐对抗金联盟的危害由此凸显。
另一厢,吴曦部将的战力暴露短缺,术虎高琪等人清除不得,给林阡留下了不小的变数。对此,林阡不可能劝吴曦打道回府,却更不想陆续涌向关陇的官军拖累盟军,两全的办法,便是将最强悍、最核心的金军将领都诱离关陇,围在自己的身边打。
既要保证河东盟军不受干扰,又时刻准备对吴曦等南宋官军围魏救赵,无论被动主动,盟军官军,都使林阡做下轻骑简从入河东的决定。
此前已分批进入河东的越风、海逐浪、林美材,以及早年便在太行、吕梁等地发展的冯天羽、沙溪清,均已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