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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4章 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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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过林阡“收刀太猛”的害,怕他乱打先把这洞窟打塌了害人害己,现在看他打得从容总算放心,放心没半刻就觉得脸被什么一擦而过,心念一动,正上方果然落下了第一粒土。

    “莫走神。”林阡提醒她潜心勿用,凝神接受他的内力,她赶紧缓过神来,服从地不再怀疑,任凭他气流打通她经脉。

    期间他一直一刀一杀,来一轮攻击就打散一轮,观其刀法,气势、膂力、境界、招式、内力、速度、意志,无不是妙到毫巅,出神入化,“如寓天地自然,富含动静变化,幽微似具神玉为骨,大气盘旋如摧霹雳。”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欣赏,因为只要看就会忍不住赞叹,好一个少年人,他竟懂得,以放神八极之刀,骋通天尽人之怀……

    然而,即便明知他真是林阡,还是有不怕死的金人不顾一切往里面杀,还好不消半刻就越来越少,留下的当然是自恃武功极高的。

    隔空交击多次,他掂量出实力超群的约莫十个高手,九个在沈延水准,一个在穆子滕上下,不是他能轻轻松松击败。

    便那时,头顶碎石越落越多,纷纷扬扬如雨泼打,陡然从天而降一本兵书状的物件,刚好砸在其中一个金人的肩上,那人一愣,找到借口不用跟林阡打,俯下身来拾起一看,喜不自禁叫喊:“诸葛孔明的兵书!”

    “当真!”众人虽在苦战,却都喜出望外,喜……不过刹那,对面一道弧光袭来,强行从那人手中将兵书勾带走:“我家军师多,归我!”

    “……”谁想到会有这变故?金兵们全都气不打一处来:“果不其然!”“掠夺者啊!”

    尘雾间七个高手一同冲上,他提速运力一刀猛斥,飓风中刀色如霜气吞万里先下一城,地面火星随锋芒一同涌荡喷溅。

    对面默契集结七星,阵势夺魄反向逼扫,霎时与林阡饮恨刀对攻。交缠撞击,巨响声落,那七人全都横向飞出,林阡步子也移了半寸,内气一动,他身侧段亦心便一声惨呼。

    他赶紧回头顾段亦心,然而内气分回她多了些,就拦不到后续三人扑进来。他们武功更高,自然冲到更近,一见此地孤男寡女、段亦心还衣衫不整,他们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武功最厉害的那个瞪圆了眼睛赫然持斧就砍,气愤不已:“一边寻欢一边打架,竟是这般瞧不起人!?”

    林阡右手始终不离段亦心,左手击飞两个后堪堪格挡了这一斧,忽然间两边的气力调运开始出问题,她觉察到他脸色微变,知道他难免被她连累:“盟王,别顾我,你一个人走吧……”

    “必须顾。”他微笑,很快化解了内气郁积的结,“说好要掩护你到万州,现在还差一步。”她一怔,没再开口,原已感觉枯死的五脏六腑,终于又感觉到甘泉的滋润。

    彼时洞窟内乱撕鹅毛,四面动摇真有崩塌之势,林阡思及段亦心情境凶险、受不得半点干扰、而此地地形极度不利,若再滞留只怕要被越来越多的金兵合围,心忖“必须赶紧离开”,遂不再压制自身内力,但既然用饮恨刀法易走火入魔,便选择快斩乱麻地施展二十五刀“万云斗法”,风格骤变,那位持斧的高手被杀得猝不及防,立竿见影就满身是血倒在道旁。

    “段女侠,得罪了。”他不得不裹紧了她揽在怀中,一路从那洞窟里往外杀去,腾挪辗转,左劈右撩,横冲直撞,十步一人。

    突出重围,雪光血影里,见不到林立的刀枪剑戟,而只能感觉他铺陈金戈铁马,蔓延热血万丈。

    看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刀?卿旭瑭横扫千军,越将军神威千重,而他,束万里山河为一线!

    “兵书宝剑峡,兵书在此,那宝剑又在哪里呢?”哪里?那一路,落满了剑。

    还在哪里?眉中藏剑鼻悬胆!

    

    重见天月,望长江烟水澹澹,雾雨蒙蒙。

    “和先前的浩浩荡荡相比,竟别有一番风光……”段亦心经脉通畅不少,当追兵们的喧嚷愈发远,她正自回忆江水的汹涌湍急,忽然好像回忆到了什么不该回忆的,这一晚全部都不能再回忆……身体一颤,脸色惨白。

    “原本是我军遇伏,没想到会连累你,段女侠。万分对不住。”三峡名胜极多,林阡通过地标分辨出所处方位,意识到已在可以对盟军求救的范畴,但本来就是自己心急才离开柳闻因、单枪匹马当先来援越风的,此刻再发信弹劳师动众来给他接应没有必要,想着“敌人再多,我也能对付”,便在野渡旁拖了条破烂的孤舟,修补片刻试了可以下水便立即行动,这时转头来发现段亦心眼神空洞、失魂落魄,总觉得她今夜的所有遭遇都是给盟军挡了灾劫。

    “没关系我们扯平……”她急忙说,面对着一个擎起火把扶她上船的林阡,她不得不控制着自己的脸色一点点地变红,控制得比舞刀弄剑累多了,“我能走……自己来。”

    “段女侠,你救了我越风将军大部分兵将的性命,这份以德报怨的恩情,林阡此生都将铭记在心。即便将来你可能隐居世外、林阡未必能还,但只要你有用得着林阡的地方,林阡便一定会不遗余力。”他诚挚地对她承诺。所谓以德报怨,当然是指襄阳城一度风传“吴越夫妇之死是金国细作段亦心和变节的惊鲵所致”,中线的红袄寨兵将不止一个曾与段亦心不共戴天。

    “并不是‘怨’。只是太多巧合引起的误会。”她轻声叹,“即使如此,盟王和天骄还是认可了我的为人,哪怕要冒着失去自己威信的风险……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

    “当今举国大战,金宋之分一目了然,同道反倒隔镜两端。”棹临长江,他忽然想起那个最初憧憬江枫渔火的自己,想起云雾山上那些可爱的暂时却都回不去的战友,想起受战争迫害永远回不来的麾下和敌人,他真想尽快结束这动荡的乱世,“待有一日天下太平,两国之间再无争议,清浊才是泾渭分明。”

    “嗯。”她懂,他说的是江湖,和她想的一样。行到窄处听他叹惋,她于不经意间转头,那时天上有月华倾泻,穿过上空遮蔽的横柯,流淌到他的身上,稍纵即逝,却刚好逢他回眸,那忧郁的眉眼,深沉的面容,寂寞的双肩,竟和这凶险却壮美的山河一起构成了一幅清幽水墨,她觉得这辈子她都忘不掉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人了。

    忘机不过片刻功夫,争端便又寻上门来,谁教他是林阡,必在风口浪尖?风紧,段亦心骤然耳朵一动,还未提醒林阡“小心”,那千钧力道便从高处猛降,断崖式落坠刀光白花花一片直笼林阡。

    “段女侠,靠你了!”林阡反应自然比她更快,早已判断出敌人方向以及强度,故而一边拔刀拒之,一边将船棹交托给她——当然要继续划,此地波涛汹涌,礁石暗潜,本身就不宜久留、更适合敌人突袭,唯有赶紧离开西陵峡去往水势稍平的巫峡方才能对他俩有利。

    段亦心即刻听从。于是在林阡与不速之客的五回合攻杀间,小舟毫不停息地又朝西行进了数丈远,甩开了不少随那人而落的等闲金兵。但随着他们的纷纷落水,段、林二人心情却轻松不得,只因被刀光照彻的战局他们清楚看见来人是卿旭瑭,所以,没人掠阵又何妨?

    林阡,敌人再多,你也能对付,那敌人至强呢?

    卿旭瑭和段亦心的那一战本就才结束没多久,避开越风等人之后,显然还在不远处寻找儿子和段亦心,想必他见过了完颜匡那帮追赶兵书的残兵败将,立即就闻乱而来。“这样说来,越风确实就在不远。”林阡笃定接战,他向来如此,通过山水可确定大致的地点范围,通过敌人可追溯我军之精确所在:卿旭瑭既然在这里,越风必然也在附近——此地离段亦心落水处有一大段距离当然不能刻舟求剑,一旦确定宋军离得不远、而他确实需要援助,林阡便不再吝惜腰间信弹。

    虽有不少寻常高手落水,到底还是有人赶上,小舟从此左摇右晃速度减慢,使得更多原已落水的渐次追上。林阡不可能任凭这些人挤崩了船,但更不可能教段亦心冒险动武,因此不得不再度一心二用,短刀群攻,光洒满江豪气,长刀单挑,刃显一世无双。刹那之间,危殆变安然,横扫兵械如卷雪,掀翻武将似割草,随着江面变得稍许开阔,船上又只剩下他、段亦心、卿旭瑭三个。

    东西走向的船速再快,也比不上上下翻飞的三刀更急。那时,林阡因为救段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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