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数万大明百姓难民辗转北美,在此安居乐业,算不算救同族于水火?算不算信义?难不成这些都做错了?”孙阳丢下擦嘴的餐巾,朝书房走去,不打算继续和这个历史长辈继续扯什么国家和民族的关系。
“少夫人,下官刚才失礼。”曹秀林脸色有点发白,自知今天又失态了。
静静地看着眼前面色不佳的曹秀林,颜显屏的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刚才丈夫的话,以前私下交流时也常听过,但如今摆到台面直接讲给一位来自大明的官员听,就觉得异常刺耳。这种感觉,甚至让颜显屏自己都有点难以适应。
“华美立国西海,国民数十万,尚不足大明江南一府之数。今念在同胞血脉之情,每年不远万里救迁同族,已是大善,曹大人又何必强人所难呢……”颜显屏嘴里淡淡说着,目光转向窗外草坪上的那座青铜大炮,脸上带着苦笑。
“酒后失言,下官惭愧,就此告辞……”
本来是前来道别,如今一番言谈之下又不欢而散,曹秀林自知再待下去也没任何意义,只能悻悻然离去。
……
几天后,曹秀林乘坐的商船走了,而另一艘从南山海外领出航的东联集团五桅大型纵帆商船则靠上了曼城南区的港口。
船板还没放下,一行警察和政府官员就围到了码头边,其中几个高档衣着打扮的男女都在翘首以待。
“爸爸!姐姐!”当安邵清带着长女安洁出现在船舷出口的时候,岸边的几个少年男女都扬起了手。
“时间还算把握得好,一回来还能赶上孩子们的暑假,一家子算是齐了。”
在政府官员的陪同下,大富婆张丽总算是和丈夫走到了一起,看到安邵清略显消瘦的脸,张丽颇为心疼地摸了下对方的胸口。
“可惜你没有一起啊,不然可以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事。”安邵清挽过妻子的手,向四周迎接自己的政府官员频频点头。
历时8个月的国会远东调研工作。在今天算是正式结束,带回的成果也不错,安邵清一行人受到了国会和内阁官员的精心接待。
“姐姐我要礼物!”年纪最小的安明今年才5岁,此时抓着大姐安洁的裙摆在卖乖。
“大姐,他们是谁?是爸爸带来的?”安淑拉住了安洁的手,侧头看住了不远几个一脸拘谨的华裔青年。
“爸爸带来的东方留学生。嗯,回头再说。妈妈来了……”安洁将小弟牵在手里,然后向走到眼前的张丽蹲身行礼,展现着安家严格的家教。
另一头,三个华裔青年都吃惊地看着四周的风景。即使之前经过了月溪市、南山港、双子港和双湾市等多座华美海外城镇,已经看到了太多新鲜景致,但再有多少心理准备。眼前这座更加堂皇精美、高雅大气的城市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西平弟,忠清兄,这华美京邑果然气度不凡,比之沿途城港更为富丽别致……”
王夫之愕然地看着北方一座绿荫围绕、占地辽阔、五层楼高的大理石造国会大厦,满脸惊奇。
西平,就是罗建的表字。因为巧合,王夫之和顾继坤有幸和安邵清等人同坐了一趟返航客轮。也和私自偷出家门留学华美的罗建成为朋友。一路上有了伴的罗建少了许多尴尬,迅速和王顾二人称兄道弟起来。
和王顾二人还只能算自荐求学相比,罗建的留学之路就显得“高大上”了许多。当听说罗建是被某个华美权贵家庭的女子给劝来留学的时候,就连老成持重的顾继坤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过这样一来,王夫之和顾继坤也就顺势认识了华美参议员安邵清。当安邵清得知对方身份的时候,老脸上的精彩之色丝毫不比对方少多少。
早在抵达月山岛海外领的时候,安邵清就迫不及待地将王夫之和顾继坤的留学消息发回了曼城。文教部胖子部长方刚马上亲自过问了此事,人还没到。相关的留学安排计划就已经做了好几份,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比如现在,方刚就如看稀奇动物一样躲在一辆马车上悄悄看着历史上的两位大名人。
“请问是罗建、王夫之、顾继坤三位先生吗?”一位文教部华裔女文员此时走了过来,微笑着向三个目瞪口呆还在四下探望的大明青年提裙行礼,“我是文教部派来安排三位留学的接待员,住宿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再去文教部办理手续。。”
“很抱歉。这位小姐。方部长刚才同意了,三位客人明天由我陪同游览一下市区,应该不会耽误您的安排吧。”一位欧裔中年女管家走到了三人旁边,果断地岔开了文教部的安排。
看看远方的参议员正和文教部部长在马车前攀谈。文教部的女文员也就只好退到了一边。
“几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米娜阿姨带大家游览曼城。缺什么东西,就请告诉米娜阿姨,她会帮你们准备。”
安洁此时也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走了过来,依然是那副娴静优雅的仪容。女管家米娜在一边礼貌地行礼,安淑更是带着神秘的微笑上下打量着那个被大姐从东方“拐来”的青年。
虽然一路上也和这位华美权贵之女有过交际,彼此礼数都不曾少过,但这位安小姐显然对罗建格外关照。此景此语,王夫之和顾继坤再次对身边那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同伴刮目相看,而罗建本人,则耳根子都红透了,除了低头作揖,一句话都不敢说。
“号外!号外!陆军外籍军团在南非获得首战胜利,抓获五百恩古尼人俘虏!”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年报童挥舞着报纸从港区一头跑来,不少市民都围拢掏钱,然后看过之后纷纷开怀大笑。
“看似海内升平,四下却征伐不止。掠奴如拾物,民习以为常,闻之如杂谈闲戏,不忧反喜。如此好胜求战之邦,真是实学正道之地吗……”
仿佛回想起中途在南山港看到的那一串串捆绑上船外运的黑奴,马车开动之时,顾继坤捏着自己的小短须突然嘀咕了一句。心情还没有平复的王夫之无意中听见,脸上的表情更显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