饷的人从此没了油水。在暗中指使下,广州南头指挥使司下属的巡防营,广州海防兵备道下面的虎门、东莞备倭营的兵丁集体发起了闹饷,要求算清历年拖欠的饷银。照账册上的内容算出来,从名册上每遣散一人,就要发放欠饷和遣散银二十两、米粮十石。
光这三处营兵的名册簿上,不算杂役伙夫这些,加起来就有至少四千人,按照闹饷官兵的说法,要整顿清理这三处,哪怕只裁汰掉一半,就要支付至少白银四万两、米粮两万石。
明显这些兵册上的水分极高,但因为朝廷长期拖欠钱粮,为了维稳,上头也默认了带兵将官平日里喝兵血、鸡脚上揩油的行为,只求不出事就好。赵明川要想彻底整顿军所营镇弊病,就等于在断人财路。
被连续好几次闹饷弄得气血上涌的赵有恒,在正月初一就一病不起,吓得发妻刘氏当即派人前往琼州求助,结果弄得沈廷扬和刘耀禹也没过个安稳节,后者匆忙带着妻子以上门拜年为由出海直奔明珠岛。
“哎,像赵大人、沈大人这样的好官,殚精竭力,全心为国,但是这大明的地方官啊……”赵明川放下茶杯,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大海,神色越发凝重。
“据说为筹措粮草银饷,姐夫已尽出家财,如今操劳成疾,姐姐终日以泪洗面,才求我远渡明珠岛,找思成兄帮忙。”刘耀禹红着双眼,就差当着好友的面下跪了,“思成兄,可否由我南海商号做保,从东联集团暂借十万两银子和十万石稻米?我可写下借条,三月之内必定还清!”
“易平兄,万万不可如此!”见对方在弯膝,赵明川赶紧连上几步拉住。
再次撇了眼自己的书桌,知道里面正放着一封几天前从总部发回的回复。赵明川搞不懂为什么总部的人会把这种事猜得那么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赵有恒和沈廷扬裁撤地方、募编新军所要遭遇的困难。
“思成兄有所不知,广州各地营镇的部分官将,正在鼓噪兵卒,若朝廷无法支付历年欠饷和遣散银粮,就要进广州城讨说法,各地官员平日里马屁不断,此时却都在看姐夫的笑话!哎,我家老泰山,对此事尚在犹豫,不愿出面。若不是头等大急,弟也不会来这里了。”刘耀禹叹着气,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完全没有南海商号大掌柜的气势。
“不瞒易平兄,其实日前我已将赵大人之事发往国内,总部诸位董事亦有心帮扶一二。新军被服兵械采办一事已经谈妥,相应钱粮援助亦可约谈,只是……”赵明川顿了顿,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当真?!”刘耀禹一听,就激动了,赶紧抓住了赵明川的袖子。
“嗯,只是总部董事会有条件。希望能让某人出任广州、琼州新营操习主官,而且非此人不可!”赵明川见对方太过急迫,只能回身从书桌里取出了电报,在刘耀禹面前晃了晃,“此人大概你也有所耳闻,乃前大员水师游击张建业。此前受大员内事牵连排挤,不得不全家退避,眼下隐居香港。”
“确有耳闻,当是大员水师一位重将。不过,为何华美诸公意在此人?在我家老泰山看来,也算是个外人了。”刘耀禹一奇,露出不解。
“总部诸董事虽在万里之外,然熟知大明兵事弊端。张建业历任大员水陆重职,熟通军务,为人谨慎,尤善操练华美军械。若由他督练新营,想来也是一件好事,比起那些两广地方官吏,还有你家老泰山硬插的琼州子弟,也算为赵大人引荐高才了。”
说着,赵明川又拿出一份张建业的资料,送到了刘耀禹的手里:“我本想上元节之后亲赴广州,将此人引荐给赵大人,既然易平兄如此急迫,那就转于你手。你可对赵大人明言,此人是否可用,并不强求。若能成事,东联集团当全力支持,可以南海商号之名办理贷款,一应军需均优价供应。”
“好!我马上返回广州,面见姐夫!”刘耀禹见有希望,马上抓过资料文件就要出门。
“哈哈,看你急的,不忙,在此地休养几日再走,也多陪陪弟妹观赏下明珠风情啊。到时我可派快船送你回广州,当比你那船快出不少。”
赵明川见对方“破涕为笑”,也乐了,但心里却暗暗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