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正一步步向深渊走去。
不知不觉间,专心读书的杨宁和心中波澜跌宕的西门凛都没有再言语,两人都沉浸在舱内静谧而安宁的气氛当时间缓缓流逝,舱中只听见杨宁轻轻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响。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舱外传来欢呼之声,纵然在滔滔水声之也听得清清楚楚。
西门凛神色一动,向下望去,只见凌冲站在船头,身边簇拥着两个演武堂的少年子弟,这两个少年原本是西门凛派去照顾凌冲的随从,其中一个正趴在船头探头向外望去,不时地出惊讶的欢笑,另一个却正提着一条肥美的鲤鱼啧啧称赞,依依不舍地放入身后的鱼篓当中。而凌冲单手执着长长的钓竿,透明而柔韧的丝线向下直直垂去,虽然楼船正在顺流急驰,而且江面上风势颇骤,但是那鱼线却丝毫没有飘动之意,可见凌冲必然是用了内力控制鱼线,才不会让那些鱼虾受惊逃开。
西门凛见状微微一笑,倒也佩服凌冲这门功夫,他正看得有趣的时候,杨宁已经站到他身边来,也好奇地向下望去,恰好这时凌冲手臂一甩,收起鱼线,鱼钩上面竟然又是一条赤鳞金尾的大鲤鱼,远远看去,那正在挣扎的鲤鱼活泼非常,鱼尾在阳光下竟是金光闪烁。杨宁不由一声惊呼,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凌冲却有意无意地微微抬头,看到西门凛和杨宁并肩站在舷窗的情景,凌冲会心地淡淡一笑,便低下头去,出言指点那个少年随从如何在尽量不伤害鲤鱼的情况下解下鱼钩,而另一个少年则是拿出新的鱼饵,接过同伴递过的鱼钩装上。而凌冲却是拿起放在一边淡黄色的酒葫芦,仰面朝天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只是喝完之后却是忍不住嘟囔了几句,眼中还流露出遗憾的神色。杨宁凝神听去,但是风势极大,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似乎是凌冲在抱怨什么“丢了葫芦”的事情,而那两个少年却是朗声大笑起来。
听着下面的笑语欢声,杨宁怔怔望着那三人,一双澄透明晰的幽深黑眸流露出欣羡的神采,西门凛心中一动,笑道:“这江水里面的鲤鱼虽然不错,可惜比起黄河鲤鱼来说却是差得远了,不过尝尝鲜也不错,子静可想试试身手,若是能够多钓几条上来,今晚也好加餐。”
杨宁听得兴起,却是赧然道:“我可不会钓鱼。”
西门凛笑道:“那倒不要紧,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就在船头,你我两人都不许用鱼饵,不过是用什么法子,甚至等着鲤鱼自动上钩也好,谁若能全然无损地钓上一条金尾鲤鱼来,便是赢了。我若赢了,就罚你做一日小厮,你若赢了,本座就做主取下你身上的镣铐,不知道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杨宁认真地想了一想,虽然若是输了不免丢些面子,但是这人既然是自己的师叔,就是给他做一日小厮,却也不会太难堪,反而若是能够趁机解下,倒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他早已暗中试过,纵然是用足了力道,也没有法子扯断那细细的金链和手足上面的镣铐,虽然他并没有逃走之意,可是却绝对不喜欢自由被限。而且听西门凛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比钓鱼,而是比试内功手法,在这方面,杨宁一向自信不弱于人。
见杨宁跃跃欲试,西门凛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转身走出房去,杨宁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心中痒痒,跟着西门凛走了出去。初时脚步还是十分矜持,倒是到了快要走出舱门的时候,却已经变得十分轻快。西门凛听得清清楚楚,唇边已经露出一丝微笑。
他这般做法并非是为了想要试探杨宁的武功,一来是看出杨宁几乎从没有过嬉戏玩乐的经验,有意带他松懈一下,另外一个目的却是存心要去掉杨宁身上镣铐。在西门凛看来,这些有形的镣铐除了昭示杀机和戒备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纵然是再坚固的镣铐,也不可能束缚住人心,只不过若是一开始就不用镣铐,杨宁就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先显露出公事公办的模样,再用些手段心计,去除杨宁身上的镣铐,才更容易博取杨宁的感激和信任。
两人走到船头,凌冲见到西门凛面色就是一变,勉强施了一礼便告辞了,那两个跟在凌冲身边负责照料他的伤势,但是同时也肩负着监视之责的少年都是兴趣未尽,看到凌冲离去,两人互视一眼,都是满脸的失意,但是被西门凛冷淡的目光一扫之下,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拿着鱼篓钓竿匆匆施礼退下。拿着钓竿的少年刚刚要离开,身后却传来西门凛冷淡的声音道:“志恒,等一下。”
那叫做志恒的少年身躯一个踉跄,连忙站得笔直,肩背已经变得紧绷绷的,几乎是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或许是心中有些紧张的缘故,声音也变得十分急促,他战战兢兢地道:“请统领大人吩咐。”
西门凛一皱眉,这个少年叫做林志恒,也是幽冀将门之后,不论是武功还是才智都是上上之选,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平常在同伴面前倒是挥洒自如,一到了自己面前就变成这副模样,这次将他带来,也是存了磨练他的意思,只是这少年始终没有什么进步,此刻西门凛倒是觉得自己应该嫉妒凌冲,至少这少年在凌冲面前倒是活泼开朗的模样。心中一声轻叹,西门凛下令道:“将钓竿留下,你再去取一付过来。”
林志恒只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此刻他万分痛恨为什么自己要拿着钓竿而不是鱼篓,可是却也不敢违背西门凛的命令,只得慌张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忙忙跑了下去,完全忘记了可以先放下手上的钓竿。西门凛微微摇头,心道,若是再这样下去,不论林志恒的资质如何,都得放弃他了。
过了片刻,林志恒拿了两把钓竿奔了过来,双手捧着递给西门凛,西门凛接过一杆,递给杨宁,自己又取了一杆,笑道:“日头快偏西了,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便以一拄香时间为限,各自要钓起一条金尾鲤鱼,不许伤损鳞片,志恒,你来计算时间。”
林志恒原本已经想着可以退下,听到西门凛的命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是高声答道:“属下遵命。”用脉搏和呼吸计算时间,本就是练武之人必会的技巧,他自然也不例外,也不用去取沙漏或者日冕,便默默计算起时间来。
西门凛轻甩鱼杆,长长的鱼线坠入水因为已经去除了鱼钩,所以近乎透明的鱼线在水中漂浮不定,似乎西门凛也无意用内力定住鱼线,杨宁轻轻一甩,鱼线却没有甩出去,反而被风吹了回来,若非杨宁及时捉住鱼线,差点被细长坚韧的鱼线缠在身后,杨宁一皱眉,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窃笑,杨宁回头望去,却看见林志恒一脸的庄重,丝毫没有偷笑的破绽。
杨宁憋闷地回过头去,目中寒光一闪,右手轻轻划去,已经斩断了那根鱼线,将鱼线一头缠在手信手一挥,鱼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如同灵蛇一般蜿蜒前进,不过片刻已经没入江水之林志恒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生赞佩的轻呼,杨宁神色不变,但是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欢喜得意之情。
江水滚滚,楼船急驰,浪花之间不时看见鲤鱼跃出水面,映着渐渐西斜的阳光,越显得肥美,但是想要寻到赤鳞金尾的鲤鱼,却是颇为费力,就是十条八条里面,也很难看到一条金尾鲤鱼,两人的鱼线都在水中漂浮,等待着金尾鲤鱼进入鱼线周围的机会。西门凛的鱼线几乎是毫无力道,在水中漂浮不定,若非是还有西门凛的钓竿系着,只怕就跟水中浮沉的异物一般模样。而杨宁的鱼线却几乎是笔直的垂入水纵然水流船动,也没有生丝毫改变。
虽然方才凌冲钓鱼的时候,鱼线也是几乎没有偏斜,可是看在西门凛眼却知道两者之间的明显不同。凌冲不过是用内力抵御外力在鱼线上的影响,只需偶然渡过一道真气即可,对于他们这等级数的人,这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事情。而杨宁却是始终将真气贯注在鱼线之将鱼线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这不仅需要内力始终不停,真气必须圆润平和,控制手法更需要妙到峰巅。这要的要求并不容易达到,西门凛也是武道宗之人,自然知道这门的功夫偏于阳刚,除非是真气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否则绝无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当然即使如此,若非鱼线的坚韧和纤细,也未必有这样的效果,但是无论如何,管中窥豹,凭此已经可以知道杨宁的真气精纯已经不在自己之下,所差的无非是内力深浅罢了。
西门凛心中虽不平静,但是表面上却是看不出来,不过是手上暗暗加强了内力,不知不觉间,他控制的鱼线已经在水中绕成了一圈圈的模样,只不过这些圈套并不规矩,倒像是鱼线纠缠在了一起。
时间缓缓过去,就在即将到一拄香时间的时候,水波涌动,一群鲤鱼游过船边,其中有四五条金尾鲤鱼,当它们跃出水面的时候,金光闪烁。杨宁和西门凛眼中都是射出光芒,这一刻两人都没有想要输的意愿,便是本已有心放水的西门凛,也早已忘记了原先的决定,武道宗弟子,没有不喜欢争强好胜的。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杨宁和西门凛同时动手,只是两人的方法却是截然不同,杨宁手中的鱼线就如同蛰伏的灵蛇一般瞬间袭出,刺穿了一条肥大的鲤鱼的鱼腮,一缕血丝渗出,瞬息消散在水鱼线穿过鱼腮之后并没有停止,几乎是立刻折转方向,缠在了后面的鱼线上,竟是结成了死结,杨宁只需轻轻一提,那尾金尾鲤鱼已经身不由己地被拽离了水面,落入了杨宁手中。西门凛手中的鱼线原本就已经结成了一个个线圈,却是丝毫不露杀气,杨宁动手之前,一尾金尾鲤鱼已经游进了鱼线漂浮的范围之内,只不过那些既没有力道,又没有锋刃的鱼线
第四章 舟行水上-->>(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