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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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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倒行而且一直逆施。初见时他对整群并不驯服的家伙施行高压强迫我们作战我们几乎让他成了丛林里的无名尸。溃逃时他大可对我们开枪他倒放弃了所有条令纪律只要我们记住一条:别掉队掉队就别再提回家。

    死啦死啦在嚷嚷很难理解那个从没休息过的家伙怎么还能喊出那么大声音他用一副嘶哑的嗓子喊:“别他妈掉队!掉队你也就偷个盹!盹完就连回家的梦都没得做了!”

    他迅从我们身边跑过毫不留情地踢打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同僚这个同僚是我们从浅滩上救出来的一个也是重机枪射手之一——“叫啥名字?哪里人?”

    “罗金生。扬州观音山。”

    死啦死啦说的未必是扬州话但至少是江苏话“肉而又臭讲再细你妈也不会知道你死缅甸了麻里木足麻木神罗金生。”

    我们不知道罗金生是被什么刺激得又开始行走我们看着死啦死啦旋风般又卷回了队前仍然是倒行。

    “各位叔叔大爷我是你们众人的灰孙子求你们乌珠子也别光瞪着地皮旁边有摔的倒的要装死的也帮衬一下好不好……”

    我们看着那家伙在倒行中从坡坎上一跤绊了下去在嗳哟喂的痛叫中消失于我们的视线我们目瞪口呆一拥而上看着那家伙从坡坎下的一堆灌木丛里爬将出来。

    “好看吗?提神吗?有力气笑的笑一个给个人场笑完了茬儿走人……”话没说完他愣住了他愣住是因为看我们一直愣着——我们的愣不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身后的坡下死啦死啦转过身。

    我们终于走出了丛林而山坡之下是一条终于可以行车的大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条泥泞而糟糕的路上自极目的山峦中而来往极目的山峦中而去的都是我们溃不成军的疲惫而潦倒的同僚。

    死啦死啦看了看他们又回头看看我们。我们呆呆地望着前尘的时候死啦死啦不再看我们了——他走向那支溃败的大军我们跟随并汇入那支溃败的大军。

    他创造了一个注定被淹没的小小奇迹在与日军的那场遭遇战后我们幸存一百六十一人我们回到属于我们的人流中时仍是一百六十一人没一人掉队。然后他开始竭力让这个小奇迹不被人流淹没他的办法是让它变大。

    死啦死啦仍然倒行在泥泞的路面上有时候他摔倒那没关系他很擅长爬起来爬起来然后向我们现在还看不见的队伍叫喊。

    “你们当自个儿是老鹰吗?各顾各地走?路边水洼里照照你们长得像老鹰吗?你的枪呢?你肚子里有食吗?这两条木头桩子是你的翅膀?你连麻雀都不如。我告诉你们怎么回去见过大雁没?飞成两行受伤的被挟在中间几百只小翅膀变成两只大翅膀飞得比老鹰远十倍——就这么回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是打过仗的一路杀着日军过来的。”

    我们的队伍已经长了很多倍到极目处再被山弯掩映并且不断有散兵加入我们。我们瞧着让人信任走在最前的是第一批的一百多个和别人相比我们都保留着武器我们从来没有散过我们的队形。

    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在路边的水洼里喝水以润泽早已破了的嗓子。

    “你想干什么呢?”我问他。

    死啦死啦乐着他现在如果不喊的话声音就像破风箱“我有我自己的军队啦。”

    我质疑道:“就算你真拉出一个团来等回了你说的家你还是团长?”

    “那也叫做过了。回头我有得吹了。”

    我忽然间热泪盈眶那不是感动而是源于路边飘来的青烟每一个胆敢从这里走过的人都被熏得热泪盈眶:一个家伙在路边的林子里堆了一堆巨大的树枝在烧着并且已经烧完那些根本还饱含水份的燃料烧出了足够熏死人的青烟和一大堆的黑灰。死啦死啦深一脚浅一脚走向那里时纵火的家伙正在对着灰堆磕头然后从灰堆里捡出什么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包上。

    死啦死啦问那个家伙:“嗳!干什么呢?报讯通敌啊?”

    纵火的家伙是一口我们来时已经熟悉的云南腔“我烧我弟弟。”

    我和死啦死啦看着那家伙把我们置若罔闻地放在一边从灰堆里把熏得漆黑的骨殖捡入他的布包。

    死啦死啦说:“你这烧的隔三座山日本人就看见我们了。”

    纵火的家伙纠正死啦死啦“没三座山。日军前锋就跟在我们后边能咬一口咬一口我弟弟就被他们咬死的。”

    于是死啦死啦挠着头替人计划着:“背不动了?烧了好带回家?跟我们走吧我们回云南。”

    那家伙没什么反应他脱光了上身把那个装满骨殖的包贴肉束上然后再把衣服穿上“回四川。这边山风伤人我弟想回四川——我从小跟我爸来云南跑马帮我妈跟弟弟在四川好容易在缅甸刚见着面。”

    死啦死啦想了想问那个家伙:“……要不要宰几个咬你弟弟的家伙?”

    那个一直无精打采的家伙忽然有了精神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枪——我不得不注意到他是为数不多把自己的武器保养良好的家伙并且他还有一柄红布条束把的长柄砍刀。

    我们站在路边从我们的大队中募集愿意参与我们这场小战的兵力不辣已在我们之中蛇屁股不知从哪里又找到一把菜刀非常不忿地偷着和烧死人家伙背后的砍刀比量尺寸。我们看着队尾的迷龙我们还需要一挺机枪。

    那家伙和他的挂车、以及和他的新狗腿子康丫等人以及挂一脸后娘所养表情的豆饼——这一大嘟噜子已经落后因为他们忙着打劫路边一辆被日军火炮击毁的卡车那车已经被溃兵搜罗过很多次了迷龙们接近一无所获于是阴着脸跟上队列——并且在看见我们时脸色显然更阴。

    死啦死啦问迷龙:“小日本来了。想反咬一口吗?咬跟着我们咬的日军。”

    迷龙看了他一会儿“咬完了还接着撤?”

    “明知故问。”

    迷龙于是开始挠他的肋骨他又成我们中间把军装穿得最不像军装的人了敞着怀又撕掉了袖子“那就不去了。我又有钱了这条小命还是留着给自己玩合算。”

    死啦死啦激迷龙“你是想死呢?还是怕死呢?”

    迷龙并不上当“我怕被人忽悠死。”

    于是死啦死啦把自己的枪扔给一个愿去而没武器的兵去迷龙的挂车上拿了机枪顺便又拿了几个弹匣。他扫了一眼迷龙被人拿走了曾经心爱的机枪但迷龙的表情几乎没什么改变。

    “我们走吧。烦啦三米之内我知道你是伤员可你比这位还好点儿这位活死人大爷。”死啦死啦说。

    即使是康丫和豆饼都觉得羞愧但活死人迷龙仍在挠着他的肋骨。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我们跟着死啦死啦钻进路边的树丛我有种我们想尽量远离迷龙的感觉而我回头时迷龙他们也已经开路他们也想尽量远离我们。

    我们埋伏在林中死啦死啦的损德让他照搬了日军的做法他和大部分人是爬在树上的用干粮袋或背具做了射击依托。溃军已经过完林外的公路现在当得上死寂。

    我不在树上我和一组人倒伏在丛林中卡车和火炮的残骸之间冒充死人。

    我被命令扮演战死在缅甸的同袍之一这是美差不用爬树胆子大的甚至可以睡觉。可我一直瞪着林梢上的天空惟恐我真的死了。我一直觉得我已经被那辆日本坦克杀死了现在是我不知所谓的躯壳在游荡。

    迷龙怕被忽悠死我同意。晕忽忽冲上我第一次的战场时我立刻明白一件事我唯一拥有的只是我的生命我如何支配它是个巨大的问题。我肯定世人怕的不是死但支配自己的生命是每个人的渴望。

    我仰天躺着看着树上的死啦死啦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连我也听到枝丛沙沙的轻响:衔尾的日军斥候终于出现。

    我们开始对那些只知注意林外的大路而对身边的树梢和尸骸毫无防备的日军射击步机枪、手榴弹、刺刀死啦死啦相当阴险地只管用机枪攻击队尾把日军的退路封杀。

    顺利之极溃军一直的无所作为是我们最好的掩护。日军的斥候从此学会不再出现于我们的视线。

    最后两个日军逃跑我们想要射击却无法射击因为那个烧他四川弟弟的云南佬拔出他的砍刀冲上去拦住了我们的射界我们看着他在狂奔中劈翻一个第二个跑得赛兔子但云南佬真是只打雷不松嘴的王八他几乎追出我们的视野。

    我拿枪瞄着我枪法还可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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