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缝儿盯着外头,见燕军士卒离开了,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
……
而就在距离这里不远处,一身玄甲的郑凡站在那儿,身边,站着的是剑圣。
“怎么,儿子被打了,心疼了?”
剑圣摇摇头,道:“我觉得那小子的话,说得很不错。”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都已经忘了以前我到底是什么风格了,再者,这又是你的风格么?”
“我这人在家里,可能还有一些调调,啃完了猪蹄也会念叨一声爱惜飞蛾纸罩灯;
但只要在战场上,我就不会允许自己留有一丝一毫的矫情。”
“听陈大侠说过,他当初曾追杀过你。”
“那是一个误会。”
陈大侠当年游历时,路过三边的一个小村落,村子里人,招待了他一碗素面;
再回来,村子被杀戮干净了;
实则,是乾人自家的某个小将领杀良冒功,以百姓人头充燕人首级,而陈大侠却误以为是郑凡所为,特意去了燕地在尹城外的客栈里,刺杀郑凡。
“那,眼下呢?”剑圣问道。
“你终究还是介意了,你介意你儿子被我的亲兵头子踹了一脚。”
“我没有。”
“不,你就是有。”
“呵。”
“想杀我的人,不会因为我手上罪孽轻了一点,就不想杀我,甚至,哪怕我是一个圣人,道德层面伦理层面,洁白无瑕,我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依旧会有很多人想我死。
与其去想,有哪些人想杀我;
倒不如去想,如何让他们不敢来,也不能来。”
平西王爷弯腰,
伸手在龙渊剑鞘上轻轻拍了拍,
道:
“可惜我不是田无镜,没那个本事让整个诸夏的刺客都避退;
但我也不差多少,
是吧?”
剑圣则道:“都到这会儿了,就不用再说这些话了吧?”
“平时我香烧得虽然也够,但我依旧喜欢临时再多抱抱佛脚。”
说完,
郑凡抬起手,身后的传令司马马上上前听候吩咐:
“传令,命前军向赵国都城挺进,中军今日就在此驻扎,后军散出去,收集四下粮草军需。”
“喏!”
“要去赵国都城?”剑圣看着郑凡问道。
郑凡摇摇头,道:“我倒是想去见见赵王,但奈何没这个闲工夫,想必他已经知道,我已经到他国境里来做客了;
先给他虚晃一枪,让他将三山关的驻军调回国都去,给咱们让个道。”
“和你出来打仗次数也不少了,以前都是火急火燎的,这次,倒是显得拖沓了许多。”
“没办法,收集粮草太慢了。”
“不,不是这么简单。”
“哟,瞧出来了?”
“你想说就可以说,不想说,我也可以不听。”
郑凡笑了笑,道:
“事儿其实很简单,就跟下棋一样,我落子了,得看对面,想下到哪里,得给他们留个缓儿嘛。”
郑凡和剑圣这边正说着话,前头,陈仙霸又领着郑凡的义子和剑圣的继子,外加一群甲士回来了。
在陈仙霸的命令下,
弓弩手已经就绪,围住了三面土墙,盾牌手在前列阵,其余甲士压后。
这是军队里对付真正三品高手的阵仗。
显然,
黑龙旗外加早早地放在院子里的两袋粮食,并未让陈仙霸真正的觉得屋子里的人,很识趣儿,故而放过了。
实则,在陈仙霸看来,这屋子里,大概是那种“世外高人”,故而,先放下,而后马上调集了人马严阵以待。
很快,
陈仙霸亲持盾牌,领一众甲士破门而入,但预想中的气血纵横并未出现。
平西王爷也翘首以盼了一会儿,没瞅见什么。
只看见陈仙霸带人从里头押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看面相就很老实,甚至带着点窝囊;
女的,
啧,
身段可以,但脸上的那道疤呀。
这是燕军第一次大张旗鼓地进入赵国,滕家村也不属于什么双方势力焦灼的地方,如果是今日燕人打下来明日赵人再夺回,几次三番下来,村民们做个燕国军旗再做个赵国军旗,看谁家来了就挂谁的,倒无可厚非。
可这家,未免过于“先进”了一些。
陈仙霸开始用刀鞘抽打滕一汉,逼问他这面黑龙旗的来处。
滕一汉被打得满脸是血,喊着是自己捡来的。
问哪里捡来的,
三山关外头;
燕军对赵国对赵地乃至对赵人,本就有着极大的怨气,滕一汉自陈曾当过前线的民夫,这就是真的板上钉钉的罪责了。
陈仙霸抽出刀,打算结果了他。
知趣儿又怎么样?
你该死!
女人看陈仙霸要拔刀了,马上喊道:
“我要见平西王爷,我要见平西王爷!”
陈仙霸停顿了,扭头看向女人,目光里带着审视。
一个刚刚从屋内箱子里翻出来的女人,居然知道自家王爷也在这附近?
女人似乎看穿了陈仙霸心中所想,开口道:
“你身上的甲,和你身后两位身上的甲,里面套着套着锦衣,其纹路乃飞鱼,是平西王爷亲卫所着。
你们既然在这里,那平西王爷他老人家,必然也在这里!
我要见他老人家,我有要事相告!”
“呵。”
陈仙霸冷哼一声,伸手攥住女人的下颚。
这时,先前被打不还手很怂包模样的滕一汉,忽然挣扎起来,但很快被两个甲士直接按了下去。
“你当你是谁,要事相告?”
女人盯着陈仙霸,一字一字道:
“问问你们王爷,雪原抓回来的那位,是不是还关着呢?”
“什么玩意儿。”
陈仙霸正准备拿刀鞘给这女人来一下,却被其身后站着的刘大虎抓住了手腕。
有些事儿,
陈仙霸不知道,但刘大虎知道。
他不光知道,为此还被他爹罚了一天的马步。
“大虎?”
“告知王爷。”刘大虎很严肃地说道。
陈仙霸见状,放下了刀,点了点头。
同时,挥了挥手,示意甲士松开女人。
女人胸口一阵起伏,表情阴晴不定,扭头看向滕一汉,道:
“你从牙人手里买了我,我现在救了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了。”
滕一汉闻言,只是傻笑。
待得郑凡和剑圣走过来时,
女人抬起头,看见了那位,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太多的平西王爷。
还没等平西王开口,
女人就伸手指着角落里的滕一汉,
道:
“我无话可说。
你们可以杀他了,因为我已和他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