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没有奴才在,所以并不会有人觉得诧异,但这画面本身,就已经很是诡异了。
皇帝的眼睛眯了下来,
他放下了碗,
开始掐印。
但他的嘴,依旧在张开说着话:
“她为什么这般冷漠了,原因,你是知道的,这不取决于你是怎么对待她的,只要你还有用,只要你还能给她带来依靠,她就会依旧对你热情。
冷漠,是因为她现在对你不屑了,对大楚,也不屑了。”
楚皇继续掐印;
“她生了孩子,也是个公主,不过却是燕国的公主。
现在,
她已经不把自己大楚公主的事儿,当作什么骄傲了。
她骄傲于,她是燕国平西王的女人,还是平西王孩子的母妃,哈哈哈哈。
熊家皇帝,
这就是你的命,
你的命!
你自信算好了一切,你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地收拾这山河重新来过,还笃定会做得更好。
但你也不看看,
北面,
会给你这个机会么?
他们不仅没乱起来,而且还一次次地赢了下来。
他们,
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你啊!”
楚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很是冷静地继续掐印,一道道淡金色的光泽,自其指尖开始流淌。
“折子,你看过了吧?
来了,
又来了,
真的又来了,
你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又在燕国上演了。
上一代的燕国铁三角,这一代,燕国又是龙蛟并驾齐驱。
熊家皇帝,
你拿什么赢,
你告诉我,
你拿什么去赢?”
楚皇开始将手印,一层层地打在自己身上,每一次加上去,都带来极为可怕的痛楚,但楚皇的动作,毫无阻滞。
“我看了好几代熊家的人了,好几代熊家的皇帝了,说实话,也就只有你,我瞧得上眼,之前的那些个,真就是普通货色了,与你们的祖先那几代,差得真是太远。
但可惜了,
命不在你,
你做了皇帝,做了天子,
但天意,
并没有属意你啊!”
楚皇开口道:
“天意,就一定能赢?”
而后,楚皇神色又一变:
“不,天意,似乎也赢不了了,但天意都赢不了了,凭什么觉得没有天意的你,还有希望去赢?”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当你选择将我融入自身时,你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在你获得更为悠久寿命的同时,你我之间的羁绊,就会越来越深,就像你那位……先祖一样。”
“我问的是,天意。”
“天意,不在了,天意,也赢不了,亦或者,天意得改改了,可能还会继续,但会和以前不一样。”
“你太……聒噪了”
“嫌我烦了?你现在还能压制住我,但等以后呢?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
“朕,不信命,朕只信,自己。”
“就像是那位燕国的先帝那样么,他似乎也是这样子的人,而你,似乎一直很推崇他,但……”
“但什么?”
“他死了。”
“是,他死了,但我……还活着。”
“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他死了。
燕国皇宫里的那尊老貔貅,它保留得,比我要好得多。
你觉得,
那尊老貔貅,会看不上他么?
他本可以,与你一样的,真正的帝王之气,是我等灵体最需要的,也是存续的根本。
但,
结果,
他却死了。
就凭他死了这一条,
你,
这辈子都别想比得过他!”
“闭嘴!”
最后一道封印打完,
楚皇闭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后,
他又拿起那碗已经凉了的莲子羹,继续一勺一口地吃了起来。
等吃完最后一口,
见底时,
楚皇才发现原本的青花小碗的底部,已经出现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缝,且裂缝里,还浸润出了血色。
将碗拿开,
自己先前拿着碗的掌心位置,也出现了一道道的细小伤口,浸润着鲜血。
楚皇将手掌贴在了御案上,
再拿起,
一道血手印,就留在了上头。
他握住了拳,
闭上了眼,
随即,手掌和眼皮近乎一起缓缓地张开,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好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忽然间,
楚皇拿起御案上的一根毛笔,对着自己的掌心,戳了下去,毛笔将自己的掌心直接洞穿,鲜血开始汩汩流出。
而他,
却感知不到丝毫的疼痛。
楚皇的脸上,呈现出一抹自嘲的神色,
喃喃道;
“身为帝王,本就该无所畏惧,端着天子之名,实则做的,就是最不敬奉天的事。
所以,
他,
不是舍得死,
而是连死,都无法让他去畏惧了。”
楚皇将毛笔抽出,
看着自己的伤口开始逐渐自我止血……
“我曾以为,是我楚国没有田无镜,没有李梁亭,没有那无往不利的铁骑;
但实则,
楚国和燕国差得最远的,
是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