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从心中涌起来,袭遍全身。
谢玄放开他的手,柔声道:“你再多试一次,这趟我绝不会阻止你。”
刘裕刚从鬼门关处绕回来,已失去了自尽的勇气和决心,泣道:“玄帅!”
谢玄双目神光大盛,一点不似受伤的样子,沉声喝道:“别再哭哭啼啼哩!给我像个男儿汉般抹掉眼泪站起来。我不会阻止你去会淡真,只要求你静心听我说几句话。”
刘裕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又心知肚明自己很鸡如此面对面地背叛谢玄而去,在矛盾得想死的凄苦心情下,缓缓起立。
谢玄道:“坐!这是命令!”
刘裕只好在他对面坐下,隔着石桌垂头无语。
他可以说甚么呢?
谢玄目光投往竹林上的夜空,平静地道:“我将活不过百天之数。”
刘裕剧震台头,失声道:“玄帅!”
谢玄迎上他充满惊骇的眼神,从容道:“生死有命,非是人力所能改变。我能在死前遇上你,也是一种微妙的机缘。”
刘裕仍说不出话来。
谢玄闲话家常地轻松道:“北府多的是战绩彪炳的勇将,为何我独看上你刘裕,你可知道其中因由吗?”
刘裕茫然摇头。
谢玄道:“因为你有刘牢之和何谦等人欠缺的英雄气质。记得我曾向你说过,只有成为北府兵的英雄,你方可令手下将士为你卖命。”
刘裕惭愧垂头,颓然道:“玄帅太撞举我了,我根本不配玄帅的赞赏。我只是个临阵退缩的懦夫。”
谢玄柔声道:“若你是懦夫,怎敢孤身到边荒集去,又于几近不可能的情况里,完成我交托给你的任务呢?”
刘裕惨然道:“我只是运气好吧!”
谢玄拍桌笑道:“这是我看上你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有出奇好的运势。上惯战场的人都晓得运气是最重要的,风睛雨露莫不是运气。”
稍顿续道:“你能遇上燕飞,便是一种难得的运气。当然你本身的条件也非常重要,若你不是英雄好汉,燕飞是不肯与你携手合作的。由淝水之战开始,我一直在栽培你,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建康一役,虽然没有大兴干戈,你已表现出一方霸主的英雄气魄,兵不血刃的夺下石头城,教人赞赏。”
刘裕惭愧道:“小裕不好,令玄帅失望。”
谢玄点头道:“你从边荒集这般逃命似的逃回来,确教我失望了一阵子。”
刘裕愕然道:“一阵子?”
谢玄微笑道:“很快你便会明白我这句话背后的原因。”
刘裕呼吸急促起来,喘着气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谢玄好整以暇的答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从我身边走过去,与淡真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追求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的生活;一是随我离开,水远不再见淡真。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刘裕心中感动,他明白谢玄的为人,说过肯让他走,便不会违诺阻拦。
对谢玄来说,这肯定是一种牺牲。纸包不住火,当王淡真与他私奔的事泄漏出去,谢玄和谢家都要承担此事的严重后果,其损害是难以估计的。
谢玄尚有百日之命,自己怎可以如此不仁不义,于此时此刻对谢家落井下石。
刘裕痛苦得五脏六腑扭曲起来,不住喘息。
谢玄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语调仍保持平和,道:“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你刘裕不但是我最后的希望,更是我们汉族唯一的希望。”
刘裕颓然道:“玄帅太看得起我哩!小裕何德何能?我能在北府兵内保住小命,已非常不错。对北府兵统领之位,我是想也不敢想。”
谢玄轻描淡写的道:“这两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安公临终前的遗言。”
刘裕失声道:“甚么?”
谢玄深深地凝视他,沉声道:“我死后桓玄必起兵造反,加上孙恩和两湖帮之乱,南方将陷入水深火热的大乱局。北府兵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应付如此巨变,那时你的机会便来了。在太平盛世里,在没有人提拔下你会不得志。可是在战火连绵的世代,只要是真正的人才,便有冒起的机会。不要小觑自己,你现在已成为淝水之战的英雄,在年轻一辈的北府兵里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故如此招人妒忌。”
刘裕道:“玄帅……我……”
谢玄微笑道:“我把你调职到刘牢之旗下,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我另有重任委托于你,小裕有兴趣知道我托你去办甚么事吗?”
从这番话刘裕敢肯定宋悲风向谢玄说过话,道:“玄帅赐示!”
谢玄淡淡地道:“我要你去收复边荒集。”
刘裕愕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