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心中暗赞,这叫拿得起放得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弥勒教现对司马道子已失去利用的价值,如仍和尼惠晖纠缠不清,只会令佛门和建康的世家大族加深反感。际此非常时期,当然凡是不利稳定的事,均不可以去做。
司马道子的决定是审时度世之下的明智之举。
燕飞道:「王爷英明!」
想想也感到好笑。
他和司马道子一方,本是势不两立,现今却因形势变化,坐在这裹如一对谈心的知交好友,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司马道子是有才能的人,桓玄虽然形势占优,想收拾他却非容易的事。
陈公公终于开腔,以他带点阴阳怪气的沉哑声音,道:「我还以为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是浪得虚名,直至今夜见到燕兄弟,方知事实刚好相反。燕兄弟身负的先天真气,我尚是首次遇上,秘不可测。」
燕飞心中大懔,陈公公尚未与自己交过手,大家只是对坐片刻,他竟已掌握到自己真气的玄妙处,只是这种高明的触觉,已教人吃惊。
他更是心中明白,陈公公说这番话,并不如表面上赞赏他两句般的简单,而是向司马道子暗示,即使两人连手,仍没有生擒他燕飞的把握。
假如燕飞名不副实,那燕飞根本没有和司马道子平等说话的资格,只要擒下燕飞,便可以从他处,逼问出司马元显的下落,不用赔上五艘战船和大批粮食。
燕飞真心的答道:「只是侥幸吧!」
司马道子插入道:「难得燕兄胜而不骄,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呢?本王并非单指今次劣儿的事,而是指长期的互惠互利。」
燕飞心叫厉害,司马道子不但提得起放得下,还很懂把握机会,如果将来和他对敌,必须把这种性格计算在内。
淡淡道:「边荒集一向不管边荒外的事,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不知王爷指的是哪方面的合作呢?」
司马道子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欣然道:「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将撤去对令友刘裕的追杀令,只要他安份守己,我们父子可以完全不计较与他的嫌隙,他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北府兵内效力。」
燕飞心中一震,晓得司马道子的几句话,已使刘裕站稳了踏足继承谢玄之路的第一步,消除了军途上的最大障碍。
他当然不会盲目相信司马道子会转而善待刘裕,而是司马道子发觉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北府兵,而是桓玄或孙恩。刘裕虽然是谢玄挑选的继承人,不过对司马道子来说,只属一种谣传,是北府兵因失去明帅后的心理补偿和憧憬,一天刘牢之或何谦当权,刘裕仍是无足轻重。
所以,眼前司马道子一方的当务之急,非是要收拾刘裕,因那会适得其反,在谢玄尸骨未寒的时候,对付等于谢玄闭门的唯一弟子刘裕,只会引起北府兵上下的反感。
没有了刘裕的问题,边荒集与司马道子的距离顿时拉近了。
燕飞不用想也知该如何应对,点头道:「我在此代刘裕多谢王爷网开一面,让他可以全心全意尽忠国家。我们可以在哪方面帮王爷的忙呢?」
司马道子哈哈一笑,满脸欢容的连说两声「好」,然后肃容道:「燕兄弟如果可以为我办到三件事,我会非常感激。」
燕飞道:「王爷请赐示。」
司马道子道:「我绝不会强人所难,这三件事如能做到,都是对我们双方有利的。首先,是不让桓玄的势力以任何方式伸到边荒集去。」
燕飞同意道:「这方面我们不会让王爷失望。」
司马道子道:「第二件事是,希望你们主动地打击两湖帮,尽力削弱他们在水道上的影响力。」
燕飞想起大江帮和屠奉三,心忖,即使你没此要求,我们也会这么做,点头道:「遵旨!」
司马道子哑然失笑道:「燕兄不但快人快语,也非常风趣。」
接着沉声道:「第三件事是,我希望能和边荒集公平交易,你们要战船我给你战船,我们要的只是上等战马。」
燕飞再次心叫厉害,先前两个要求,都是燕飞难以拒绝的,第三个要求则复杂多了,不过,仍是有很大的诱惑力,因为边荒集确闹船荒。
略一沉吟,道:「这方面王爷须予我一点时间,好与荒人商量,照我看,该没有大问题。」
司马道子喜道:「燕兄真的是明白人。」
接着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函,道:「这是写给劣儿的信,燕兄可以随心过目,劣儿看后,会全心全意和燕兄弟合作,以揭破菇千秋的真面目。至于徐道覆,我会派人对付他,最好他冒险来攻,我会教他葬身大江。」
燕飞接过信函,推门闪出仍在缓驰的马车,没入道旁的暗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