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石堡的山路往东西倾斜,形成两道长坡。石堡本隔断东西,不过此时石堡两边均开出通路,可从左右绕过去。
石堡顶上布满箭手,山路两旁的高处亦有燕兵站岗守卫,刁斗森严,令人望之生畏。
众人昼夜不停地赶来,却从没有想过会有眼前局面出现。
燕飞道:“你们看!”
众人循他的指示瞧去,在石堡西道斜坡的两旁,大批燕人在砍伐道旁的树木,树倒下后立即去枝清叶,只剩下主干后,便送往坡顶,堆满路边。
慕容战沉声道:“慕容垂用的是撤兵之计,这些木干是要设檑木阵,阻截追兵。”
屠奉三摇头道:“慕容垂是不甘心就这么退却的,何况仍未能解决军粮的问题。他开阔山道,是怕我们于他处死千千主婢时,竟能苦忍着不出手,他便须由军都关撤返太行山之东。慕容垂确不愧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算无遗策。”
向雨田道:“我同意屠当家的见解,凭其优势兵力,边战边退,慕容垂确大有机会撤往军都关,再凭关固守,大军改在太行山东面布阵,如此可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军粮的问题,由于我们被阻截于军都关之西,他便可从容四出打猎,采摘野果、野菜,只要中山方面送来粮食,他将可全面反攻,取得最后的胜利。”
卓狂生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燕飞微笑道:“我们先派人到首尾两端探看,弄清楚整条峡道的情况,然后进入攻击的位置,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那时棂木阵该已弄妥,敌人的气力亦用得所余无几,我们则至少有四、五个时辰好好休息,在有心算无心下,纵然对方人数在我们十倍之上,也挡不住我们突如其来的猛攻。”
向雨田欣然道:“就这么决定,现在我最想看到的,是慕容垂惊闻军都关被夺的反应和表情。”
敌舰从两旁鱼贯而去,驶往峥嵘洲下游,只在船首船尾各挂上一盏风灯,像飘荡江水上的磷光鬼火,情景诡异阴森。
大江一带被水雾笼罩,令人有点分不清楚是雨还是雾。峥嵘洲黑漆一片,埋伏东端的船队与雾夜浑为一体。
刘裕放下心头大石。如果敌舰遍挂灯火,肯定己方的船队会无所遁形,兼之敌舰为怕撞上峥嵘洲,采取远离峥嵘洲的航道,使他们能避过敌人耳目。
不到两刻钟,敌人先头部队的三十艘战船,离开峥嵘洲的水域范围。
刘裕发出升帆的指令。灯号手立即传出讯息,灯光只向南北两方发放,不虞被正往下游驶去敌舰上的敌人察觉。
三十二艘战船上的战士全体动员,帆帐迅速升起。同时点燃挂在主桅的巨型绿色风灯,以资识别敌我。
此时敌人中队刚至,经峥嵘洲南北的水道,疾驶往下游去,片刻光景,已有近二十艘敌舰驶经两旁。
刘裕大喝道:“去!”
鼓声立即轰天响起,号角长鸣。
最先发动的是峥嵘洲上蓄势以待,由程苍古主持的伏兵,一时投石机、弩箭机齐奏催命之音,巨石、火弩箭、火箭分从峥嵘洲南北两岸高地送出,交织出由一道道火痕组成的罗网,往驶经的敌舰暴雨般罩去。
埋伏在东端的北府兵舰队,从隐藏处蜂拥而出,战士射出的火箭,雨点似的投往被攻个措手不及的敌人。
“轰!”
领头杀出的“奇兵号”,铁铸的船首拦腰撞上驶过的敌舰,硬生生撞得对方木屑溅飞,船体破裂,往横移开,碰上另一艘不幸刚于此时驶至的己方战船,两艘船同时倾斜下沉。
“奇兵号”的战士齐声欢叫。
老手大喝连声,指挥手下,“奇兵号”借风力来个急转弯,逆流西上,一艘正着火焚烧、迎头而来的敌舰避无可避,又被“奇兵号”拦腰撞个正着侧倾下沉。
随行的六艘双头舰,如出柙的猛虎,凭其灵活的特性,从左右抢出,直攻敌舰。
刘裕朝大江上游望去,已晓得胜券在握,入目皆是溃不成队的敌方船舰,或着火焚烧,或缓缓下沉,至或互相碰撞,乱成一团。敌人的中队已溃不成军,再无反击之力。
下游方向亦传来震江的喊杀声,显示何无忌和刘毅的两支船队,正向敌人发动无情的攻势。
视野可见的江面尽成火海,浓烟蔽天,情况惨烈至极点,而大战仍是方兴未艾,敌方的主力部队收不住势子,随倾泻而来的水流进入峥嵘洲的水域,也进入了峥嵘洲陆岸战阵火箭投石的射程内,纷被击中。
刘裕再发命令,擂鼓声再起,战船上的战士齐声吶喊,三十二艘战船分作两路,从峥嵘洲南北水道逆流顺风西上,对敌舰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