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其一民穷赋重,其二官庸吏贪,其三卫所败坏。此三事不治,都有动摇大明根基之虞。陛下当以此三事为重,兵精粮足则辽东自平。”
李标说得慷慨激昂,话语一落毕自严又接着上:
“臣虽不懂兵事,然臣却知国库无力支撑辽东用兵。崇祯四年广宁失守,抚恤用的却是皇上的内币,国库毫无半个铜子剩下。此后三年,当属皇上仁德,以内库补充太仓之缺,方使国库用度基本持平。然内库乃无水之源,内外清空后,何以应对明年!且五年起,皇上办银行共纳四五百万两白银,悉数用于江南船厂。船厂造船用于朝廷,短期未见其效,然京中富户一旦用银,太仓以何兑换?!银行困顿则民乱纷起,朝廷亦失脸面,失信用,失民心。辽东一旦开战,出关将士安置费用,战死士卒抚恤银两,庆功恩赏,户部无从所出。即便平定辽东之后,赈灾复产亦要大量银两,否则,辽东又乱!臣实无计可施,故请皇上不可轻易开战。”
毕自严躬身说完,倪元璐顺着补上道:“微臣亦有折禀奏,袁崇焕之前来报,锦州出城救援兵败皆因祖大弼擅自出战,臣历年来屡屡弹劾辽东边将骄横,在边地不法。这一次更是胆大妄为,致使关宁铁骑受损。臣以为,战争胜负之道,不但在于兵精粮足,也在于上下听令,否则各将自行其是岂有不败?!且平辽乃去国之大患,如灭虏之后,诸将尾大不掉亦非大明之福,是以微臣为辽东之大计,请皇上先行整兵而后征辽。”
我不置可否的咳了一声,换了一个坐姿后示意傅宗龙道:“傅爱卿,你是兵部尚书,你怎么看他们的意见?”
傅宗龙没有想到皇上会毫不客气的将事情搁在他头上,他自己原本在这件事上还持慎重态度,但在皇上希翼的目光下,他不得不言辩护:
“回禀皇上,臣不敢苟同三位大人的意见!”
“好,你说!”
傅宗龙组织了下言语后道:“其一,女真乃我大明心腹大患,每年耗费大量粮饷。要想迅平辽,则不能坐观其大。出使朝鲜,会结蒙古都是为削其两翼。如不压制鞑虏,待其东吞朝鲜,西并蒙古,则大明举全国之兵,耗历年之存粮也难剿除!是以整顺内政之际,亦当压制女真!”
毕自严皱眉道:“这只怕傅大人在危言耸听吧!”
傅宗龙微微一笑道:“下边我便要说毕大人提的问题,其二,如果坐看鞑子困守大凌河,而我军毫无举动,鞑子只需派一偏师便可占据辽西一带的蒙古部落。长城以外的蒙古如悉数投降于女真人,则鞑子的兵锋可从广宁到大同之间随意侵入。长城边防败坏,已是满朝皆知。鞑子来犯内地,烧杀抢掠,民间损失不可胜数,朝廷亦防不胜防。与辽东一镇耗费相比,重修长城,整治兵备所需更多。这一点,毕大人比在下计算得清楚。”
“其三,我大明立国数百年,从未有武将割据为乱。辽东诸将虽有些不法之举,但都能全力抗虏。如今袁崇焕总理辽东,诸将悉数听令,平辽之后再行调任,并无尾大不掉之后患。万历年间,戚继光东南灭倭,北面抗虏;李成梁镇守辽东数十年,子孙遍布军中,其二人又何曾有机会要挟朝廷?!如今诸将可有他二人之功?!将领稍有跋扈,小节也,灭辽大利也,不可因小节而失大利!臣已说完,还望皇上明鉴!”
“皇上”他三个大臣还想反驳,我打断他们道:“好了,傅爱卿的话你们也听见了,非朕要穷兵黩武,而是鞑子亦不敢受制于我大明,必然会烽烟再燃。此时已非我大明一厢情愿想和便和,人家打上门来了我们却要和谈,大明的脸面何存?!你们的心思朕明白,但事非得已,你们下去吧!”
可能我说的大明脸面问题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三个大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没有继续出言支持自己的主战就磕头告退了。
我呵呵对傅宗龙笑道:“想不到傅爱卿的口才也不错,能一比三折服他们!”
傅宗龙躬身道:“是微臣孟浪,折服李大人他们的非臣而是陛下,如皇上所言,是否开战已非我大明所决定!”
“他们走了就不说这个,傅爱卿这次进宫求见有什么事启奏?”
“回皇上,微臣是想向皇上禀奏辽东方略的事情!”
“辽东方略?”
“是!”
我起身笑道:“这件事朕还没问,你这兵部尚书就自己上言,嗯,做得很称职!”
“这是微臣的本分!”
“但朕现在并不想问方略的事!”
傅宗龙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顿时一愕!我笑着解释道:“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大明还有比袁崇焕更清楚辽东形势的吗?!咱们还是别操这个心了,让袁崇焕去决定吧。”
傅宗龙彻底蒙了,这么大的决策之权居然下放到辽东镇自己,难道就如古代拜将一般,阃外之事将帅自主之?!君臣可以信任到这个地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我伸了个懒腰,望着外边的积雪道:“今年较以往倒冷了不少,这个季节开战也多有不便。好了,看日头差不多到午膳了,你随朕到暖阁坐坐,然后再一起用膳吧!”
“啊,是,臣遵旨!”傅宗龙醒悟过来,忙在后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