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从来没有爱过他。
秋开雨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下成了朦胧的青灰色,看着谢芳菲眼底刹那间刻骨的仇恨,心缩了起来,如同紧箍咒给箍起来,再有放不开。然后抬眼直视着谢芳菲,无力的呐喊:“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这种话,你为什么不推开容情!你为什么不再见我!你不再见我,你不再见我,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主动来找我!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我还不够惨吗!”
谢芳菲没有想到秋开雨带走小文就只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来找他,看来白天的话确实伤到他了。他再狠,再无情,也是人,也有心,和所有人一样,有一颗玲珑的心,只不过比别人的分外冷一些。眼里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柔下来,是屋檐上滴下来的雪水,滴滴答答奏着音响。沉默了半天,主动走过来,说:“好了,我主动来见你了,你将小文还给我。”
秋开雨伸手扯住她,仍然不甘心的问:“你为什么不躲开容情?为什么不躲开?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终于将这句话给问出来了,趁着月光,昏暗的,模糊不清的一点点月光的影子问出来了。听在谢芳菲的耳朵里却是一阵响雷,夏日里暴风雨来临前的一阵连续不断的闪电响雷,来的快,去的也快。半晌,抬眼看着秋开雨,为白天的误会微笑起来,推着他说:“好了,好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可以了吧。快把小文还给我。”
秋开雨听到这样的娇声软语,仍然不甘心,想起就不甘心!用手抱紧她,低头压下来,一寸一寸,呼吸相通。谢芳菲不敢动弹,任他一点一点的靠近。软软的靠上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又是一偏,仍然吻在了嘴角,和容情一模一样。秋开雨抬头瞪着她,眼睛里是满心的火,铺天盖地的一路滋滋的烧起来,连半个天空也映的红了起来。谢芳菲脸虽然也是红的,好在暗影里看不分明。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想到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借口,懦懦的自圆其说的说:“我喝了酒,有味道,所以,所以……”
过了半天才懂得质问:“小文呢?你将他藏到哪里去了?”跟在秋开雨后面进了附近一家普通的宅院。谢芳菲拼命的摇头,怎么突然觉得怪怪的呢。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影沉沉的天空,看来是这半明半暗的月亮惹的祸。
正要推开门,秋开雨拦住了她,依然是清冷的声音,看着她的眼说:“今晚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谢芳菲瞪眼看着他,说:“你想干什么!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呀你!得了吧你,你不是去找明月心吗!”一手挥开他,抬脚进去了。秋开雨看不出表情,自然也跟在身后。
谢芳菲抬眼就看见躺在小摇床里的小文,睁着骨碌碌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是什么事情都不怕,安静的很。谢芳菲吊着的心放下来,欣喜的就要上前抱起他。秋开雨一把拉住她,不肯放过她,狠狠的将她扳过来,狠很的吻下去,像他的心一样狠很的吻下去。谢芳菲将头往后仰,不够再往后仰去,再不够再往后仰,弯成一张满是力量的弓,优美诱人。秋开雨挨着她,闻着她,甚至尝着她,仍然不够,远远的不够,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谢芳菲突然推开他,想起他的狠,他的无情,他的冷酷,用力的推开他,带着恨意看着他。他又想干什么,掉到水里还不够,还要往火里送吗!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冲上前,抱起摇床里的小文的时候,看见有东西从小文突然松开的小手里掉下来,落地无声。谢芳菲蹲下去,拣起来的时候,她的心,她的心在此刻完全的软下来,融化成一汪的春水,暖的,流动的,闪着水草光泽的阳光下的欢快。她彻底被征服了。
只是当年那条典当在“宝瑞通”的白金钻链,那条唯一和过去还有所牵连的事物,却让谢芳菲自那以后永远遗憾的东西。
秋开雨将小文重新放回摇床上,也蹲在地上,抱住仍然不肯起来的谢芳菲,将链子从怔的谢芳菲的手里抽出来,将它重新带上去。谢芳菲浑然忘了今夕是何夕,日月似乎都不重要起来。她的脑海里只有父母的身影,这唯一的链子是他们的遗物,他们唯一的遗物。
谢芳菲的心还留在以前,久远的以前。那以前的所有东西现在想起来,回忆起来似乎全部都是可爱的,快乐的,至今无穷无尽向往的。尽管当时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撕心裂肺,一样的不堪回。可是过去的影子总是飘渺的,难测的,此刻她只记得那些好的,选择性的忘记了那些不想记起来的疤痕,那些是冬天的冻疮,轻易好不了。将现在的一切,勾心斗角的,朝不保夕的所有的一切统统在刹那间遗忘,只留下一片空白,可以任意涂抹的空白。她咬着唇不肯出声,再怎么样都不肯出声。秋开雨却不管,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折磨着她,也折磨着他自己。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灵上的。他们总算在一起了,心上的,身上的,一起,此刻,刹那间,永恒里。
谢芳菲抚着他左手臂上的咬痕,牙齿的印子还在,结了疤却没有退,还留着暗红色的肉痕。微微的笑起来,当时真是咬的狠。蒙蒙胧胧中睡去的时候好像还记得秋开雨起来。
秋开雨从床上拣起她断了的尾指的指甲,然后抱起这一大一小,一个躺在一个的怀里,叠罗汉一般,将沉睡中的她送回去。窗外的月亮却冲破厚厚的暗云,及不可耐的挣脱出来。果然一切都是月亮的错,这样的月色下,百意钢也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