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这本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个胖胖的色目人又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
“便是大汗,也曾经有过失利之时,何况我呢?”李全这话一说出来,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这大帐中原本还热气腾腾,顷刻之间冷了下来,他再度站起,手指南方:“那位皇帝虽然乳臭未干,却是个了不起地英雄,我虽然在他手中吃了败仗,但大汗这大帐中,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那个南朝皇帝?”
铁木真微微点头,看了坐在他身前地史天泽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史天泽微微一笑,不待通译翻译,便也用胡人话语回了几句。
李全心中一动,史天泽竟然也精通蒙胡之语,自家若是想在铁木真面前崭露头角,也得先学好这胡语了。与史天泽对了几句话,铁木真点点头,这才转过来对着李全:“史都元帅说了,汉人之中,多有大言不实,这种人被叫做赵括,我给你一杯羊奶的时间,你如果不能展现出你对我地用处,那么你就可以滚了。”
李全恨恨瞪了史天泽一眼,史天泽却是轻蔑地哼了声。
时间瞬间便过去了,李全心中几个念头转来转去,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道:“大汗可是想要那富得到处都流淌着奶水到处都铺着锦绸的南国?我可以为大汗前驱!”
当李全绞尽脑汁在想,自家该如何说服铁木真时,乌古孙弘毅手轻轻颤抖着,面对眼前的这一折纸。
这一折纸上写着的是一系列密密麻麻的条款,任何一条,放在十年之前,对于金国与大宋关系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他面带哀求之色,对着大宋礼部尚书程拱手道:“程尚书,何太迫也?”
“终究是要签的,乌古孙侍御史,晚一刻又有何益?”程满面红光,轻轻握着拳头才能遏制自己的冲动,他哈哈笑道:“如今早一日签上此约,贵国便可早一日调集大军。我大宋使,前些时日方传回消息,胡人大汗铁木真,召集燕云诸将,想必来年春日便要再度南侵了!”
乌古孙弘毅吸了口气,抓起了毛笔,这是上好的狼豪,作为汉化极深的女真贵族,乌古孙弘毅原本对这笔墨纸砚极有兴趣,但此刻却没有丝毫心思。他沾上墨,正要写下去,可落笔之时,仿佛有千钧之力抓住了他的肘部,让他无法下笔。
“快签吧,官家还待我去复命呢。”程有些不耐地道。
乌古孙弘毅还待犹豫,他那笔尖处一滴墨珠却等不急似地落了下去,在那折纸上滴出泪痕一般的印迹。乌古孙弘毅顺势落笔,闭目长叹,笔走龙蛇,写下自己官衔名字之后,将那折纸交与程。
程又递过一份来,乌古孙弘毅已经签了一份,对这份便麻木了,依样签名画押,将第二份也交与程。程看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向乌古孙弘毅微微拱手:“既是如此,那本尚书便暂且告辞,过会儿便会送国书送来。”
他说完此话,便再不理会乌古孙弘毅,而是快步离了馆驿,早有马车等在门前,他上了车,那车奔驰如飞,迅将他载至皇宫之前。
“天子与诸位重臣正在复古殿等候程尚书,请随小人来。”有内侍见着他立刻道。
程微微一怔,接着恍然,只觉泪水显些流了出来。那复古殿为高宗所建,高宗南渡,虽迁续宋室,却总是大宋臣民心中之痛。自南渡以来,凡与金国议和,几乎尽皆丧权辱国,这百余年之耻,今日总算洗去了一些。
他快步冲进复古殿里,神情几近失仪,见着赵与莒便立刻拜倒:“官家圣明,那乌古孙弘毅果然……果然签了!”
这大殿中众重臣都是欣喜若狂,他们向那位年少的天子望去,天子却神情淡然,仿佛并不觉得欢喜。
“这不过是开始。”赵与莒在心中告诫自己,他知道,无论是在大宋国内,还是在大宋境外,都有的是更为可怕的敌人在等待他,都有的是更大的功勋等待他建立。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为一姓王朝的延续,更是要延续这尧都舜壤。
他站起身来,对着大殿中唯一不是重臣的人道:“邓平仲,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