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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一、君子死而冠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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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可是和赵景云那质疑圣君贤臣存在的文章摆在一起,这分明就是在抽天子的脸嘛!

    想到这,张端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又隐约觉得对不住天子。

    若不是天子赏识,自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落魄书生,百无一用,靠着老妻供养,哪里有现在的名声?若不是天子推动,自己畅导的白话文写作,如何又能成为当今文坛的一面旗帜,乃至与新古文分庭抗礼?

    还有魏了翁,这个老友没有因为身高爵显歧视故人,待自己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热情,这次被自己和赵景云连累惨了……

    张端义与赵景云不同,故此,在车站时他还犹豫了好一会儿,等到列车即将开出将才下定最终决心。\他要连夜入临安,自己给大宋时代周刊惹来的麻烦,自然要自己去面对。无论是从私德还是从道义上讲,自己都不能一走了之。

    夜间列车上的乘客,多是从金陵去庆元府的,他们在车上睡上一觉,次日临晨正好到庆元府。因为这时已经进入旺季,不少没有买到坐位票的人。便拿上一张报纸垫着席地坐在过道之上,车厢中弥漫着汗酸味。虽然列车乘务员将车厢顶端的通气孔打开也改变不了多少。

    张端义听得周围的人相互施礼问好,虽然大多数是陌生人,但大宋向来是礼仪之邦,更有“十年修得同舟渡,百年修得共车过”之新俗语,因此车上出门在外地人们,都还是挺客气的。

    “这张端义该杀,赵景云该剐!”

    车厢里的繁忙嘈杂。\原本让张端义心静了下来,但这突然传到耳里的声音又吓得他一跳。他向那边看过去。那是一个胖头胖脑的男子。因为车厢里闷热的缘故,满头都是密密麻麻地汗水。与他一起的也是几个商贾模样地人。也都是激愤的模样。

    “这等大逆之语,能在《大宋时代周刊》上刊。这报纸也难辞其纠!”有一个商贾应和道。

    “正是正是,张端义这人最为可恶。我们不过是凭着资财与才智赚些钱,他便眼红,写了多少篇不靠谱的文儿,说我们盘剥工人,我呸,若不是我们劳心开厂,那些工人连生计都没有,想被盘剥亦不可能了!”

    “劳心治人,劳力治于人,治于人食人,治人食于人!孟子早就说过这个道理,那张端义还枉是读书出身,连这都不懂!”

    “赵景云比张端义更可恶,我大宋开朝以来,之所以历劫而不衰,不过是十个字,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赵景云竟然无君无圣,视圣君贤臣如无物,却要与那些升斗小民共治天下---这天下如何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小人能治的?”一个老儒闻语不满地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分明是张端义比赵景云更可恶,俗语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张端义意欲断我等财路,与杀我等父母何异?倒是赵景云以为不可令士大夫独揽朝权,倒是大义之言,我等商人,也读过圣贤书,又为国纳锐纳捐,算得上是儒商,论及理财之术,士大夫有几人比得上我等,这朝堂之上,当有我等之位才是!”商人中一个不满那老儒满嘴的轻蔑,愤愤地说道。

    “胡说八道,你们这些逐臭之徒,也妄图染指权柄,你们见利忘义,唯财是举,居于民间犹是剥人以自肥----张端义此言倒是不虚,若是放你们上朝堂,那满朝之中便尽是贪赃枉法之臣了!”

    “如今朝堂上贪官少了么,惹起这番风波的京西行省,那些贪官哪个不是读书人?”

    原本双方是共同声讨周刊上两篇文章的,但说着说着,却变成了双方自己地内斗了。张端义初时听得要喊杀喊打,额头也不禁见了冷汗,但听到后来,却不由得微微哂笑起来。

    “诸位莫吵了,吵吵嚷嚷的,倒让人觉得张端义先生与赵景云先生说得有道理。”一个年轻人突然插嘴进来:“商贾只想独占天下之利,士大夫只想独揽权柄,二一个不愿意分利与民,一个不愿意分权与民!”

    这话一出,两伙人尽数哑然。

    注1:君子死而冠不免,孔子弟子子路死时之语,孔子弟子之中,我最喜欢这个人,生时率直得可爱,死时迂腐得壮烈。

    注2:天子重英豪之句,乃北宋人汪洙之《神童诗》,其诗中有“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之句,士大夫垄断朝权,由此便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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