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从前对张焕的嫉恨只是来源于长久以来的反感,那么他现在已经不是嫉恨那么简单了,张焕已经侵入了他的势力范围,升级为他地敌人。
事实上,王家所控制的襄阳已经是四面受敌,西北是朱控制汉中,其触角已经伸到上庸;东面是新军阀李希烈,目前还算比较低调。但他是一只正在长大的豺狼;而正西。张焕的军队已经进驻姊归,与夷陵郡山水相连,现在张焕地军队又忽然出现在洞庭湖流域,怎么能不让王昂寝食难安。
王昂没料到自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张焕,他地脸色冷若寒冰,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了张焕半天,才重重哼一声。转身回大堂去了。
“王尚书就是这个阴阳脾气,张尚书千万莫放在心上。”卢杞见气氛尴尬,他干笑一声,对几人道:“外面寒冷。我不能久呆,先进去了。”
“我也进去。”太府寺卿房宗偃也笑了笑,又问张焕道:“张尚书不如一起去喝杯热茶?”
“不了!”这时张焕忽然瞥见了王夫人在隔壁院里,正单独一人站在一树腊梅下赏花,但她眼角余光却似乎在看着自己。“你们先进去吧!我四处随便走走,怀旧一番。”
卢杞和房宗偃理解他的怀旧之心,便笑着向他拱拱手,先进大堂去了,杨炎却迟疑一下,压低声音对张焕道:“张尚书明晚可有空?我想请尚书到我府中吃顿便饭。”
张焕欣然点头答应。“杨使君既然开口相邀,张焕怎敢不从。明晚一准到。”
杨炎见张焕答应,他也不再说什么,一抱拳,匆匆去了。
这时,司仪又是一声长报:“宗正寺卿、洛王殿下到!南阳郡王、金吾卫大将军李通到!”
张焕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两位重量级人物吸引过去,他便背着手穿过月门,慢慢走到了王夫人面前。向他躬身见礼道:“夫人。别来无恙?”
王夫人望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良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十八郎,若家主还活着,他定为你欢喜得很。”
张焕摇了摇头,“家主若还活着,我倒觉得他未必欢喜,可能还是失望,他或许不希望看见一个割据一方地军阀。”
“军阀?”王夫人嗤笑一声道:“自古做成大事,哪个不是手握兵权?哪个不是口蜜腹剑?没有实力,没有手腕,只能任人宰割,只能为别人做嫁衣,十八郎,你能走到今天,难道是靠君子坦荡之风得来吗?”
张焕不想多谈此事,便笑了笑又问道:“张煊怎么没来?反倒让夫人千里劳累。”
提到自己的儿子,王夫人眼中一阵黯然,那是一个扶不起地阿斗,手中有了钱,整日纵情于声色犬马,哪有半点家主风范,今天长安张家重建,用不了多久,河东的张家子弟皆会悉数南归,那时裴俊还要他们何用?
王夫人似乎已经看见了将来的悲惨生活,难道还要她夜里再替人抄写经书、浆洗衣服度日吗?
不!她不想再回到那种悲惨日子,沉默片刻,王夫人低声道:“我其实不是来参加什么张家的庆典,我这次进京,是专门来找你,我知道一个王家秘密,想和你交换一个条件。”
“难道夫人手中还有什么信吗?”张焕冷冷一笑道:“很抱歉,王家地秘密,我并不感兴趣。”
说罢,他施一礼,转身便走。
“十八郎!你站住。”
王夫人紧咬着嘴唇,她的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声音道:“那就当是我求你,我知道过去有很多对不起你地地方,你心里一定很恨我,也很鄙视我,可是、可是我地烨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求你看在家主的份上,帮帮他留在世间唯一地骨肉。”
张焕慢慢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终于承认张煊不是家主的儿子了。”
王夫人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当年只是王家的一枚棋子,从来就身不由己,张煊已无可救药,他是什么下场我已经不关心了,可是烨儿一心想读书,想参加科举从仕,他已经两年落榜,而我这个做娘的却无法帮他,十八郎,求你看在家主地份上,给他一个前途,求求你了!”
“王夫人!我只希望你明白一点,以后不要事事都拿来交换。”张焕背着手淡淡道:“我以前就曾经对你说,张烨可到我陇右从军,现在这个承诺依然有效,至于夫人,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生活,不会再让你去给别人抄经为生。”
说罢,张焕头也不回,便大步离去,王夫人呆呆望着他地背影,百种滋味涌入心头,心情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