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忐忑,今天倒底是要开什么会?
这名军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他走上台便沉声道:“我家都督前几日感恙,不能来见大家。以后就由我来和大家打交道。”
说到这,他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众人都被他冰冷地眼神吓得心中砰!地一跳,只听他又高声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国珍。西凉军下中郎将。以后我将任扬州团练使兼淮南税监。”
税监。许多人都似一脚踩空,心坠入了冰窟,尤其是那些大账房,更是一个个脸色惨白。他们都渐渐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今天请各位来开会,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募捐赈灾款,救济饱受战乱之苦的中原黎民,前几日已经在普通商家中进行了一次募捐,效果很好,大家都十分积极。都表示愿为朝廷分忧。我想连他们那种市侩之人都慷慨解囊,你们就更不落后了。下面我来宣布一下各家应自愿捐纳的善款。”
李国珍展开册子,高声念道:“冬蕾茶庄,应自愿捐善款五十万贯
砰!地一声,坐在第二排的冬蕾茶庄大掌柜仰天晕到,手中茶碗落地,摔得粉碎,而旁边的大账房也摇摇欲倒,被人一把扶住,他嘴里喃喃念道,“完了!完了!五十万贯,这一年才赚多少。”
李国珍却视而不见,他又接着念道:“吴越堂,应自愿捐善款四十五万贯锦绣堂,应自愿捐善款四十万贯
李国珍不紧不慢地念着,二百五十家店铺无一逃脱,少则七、八万贯,多则三、四十万贯,皆是令人恐怖的巨款,他每报出一个数字,几乎就有一批人感觉要死去,念到最后,会场里已是死一般的寂静,李国珍将册子一收,扫了众人一眼,又冷冷道:“我们都是军人,军人的风格是令出即行,没有半点讨价还价,我也知道各位做不了主,所以我会给大家一个月地时间请示东家,但这期间,所有的涉及捐款的店铺一律停业,另外,奉我家都督之命对所有的商铺进行查税,追溯期为五年,凡偷税的店铺不但要补齐所欠税款,而且要按三倍偷税额进行处罚,什么时候缴清税款和罚金就什么时候开业!”
这一下,几乎所有地人地目光都投向了屋顶的横梁。
中午时分,整个江都城都沸腾起来,位于城南的主要商业坊几乎已经是军人的天下,军士按图进入官商店铺,查封账簿、冻结钱款货物、遣散伙计、抓走账房,最后在大门上贴了军队地封条,封条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查税。
与此同时,军队又在捐献了善款的普通店铺大门上挂上红花以示鼓励,到了下午,形势已经渐渐明朗了,几乎所有的官商店铺一律被封,而军队开始撤出商业区,江都城内所生的怪异之事连十岁的孩童都能看出端倪了,更不要说以精明而著称的商人。
就在军队撤出商业区不久,整个江都城的南面充满了震天地爆竹声,无数商人跑到大街上欢呼雀跃、敲锣打鼓,就连盐铁监、常平署、市署等官府中人也跑出来大吼几声,以出胸中多年积蓄地恶气。
很快,在狂热过后便有精明的商人开始抢夺因为官商店铺被封后留下来地商业空间,江都各大柜坊前都挤满了前来提取钱款的商人。
江都封店事件虽然并不能完全断绝官商的存在,但它是一个强烈的姿态,昭示着张焕铁腕治国的决心。
在已被封店的冬蕾茶庄内,大掌柜刘衡目光呆滞地望着店内的一片狼藉,柜台被砸了、茶罐破碎,地上洒满了一块块的茶团,大门和库房的门上都贴了封条,存放在账房的一万贯活钱也被作为税款保证钱带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全部账簿和所有的账房。
房间里很安静,伙计们都已经被遣散了,当初门庭若市的茶庄变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店铺里只有大掌柜一人,他象雕像一般地坐在那里,整整两个时辰一动也不动,射进门缝里的阳光渐渐消失,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
哐当!养在店铺里捉鼠的黑猫撞翻了他脚下的一只茶罐,几团用纸包着的茶团从罐里滚落出来,一下子将刘衡惊醒了。
他叹了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茶团,心痛地拭去上面的灰尘,将它们一一放回茶罐,这时天色已经黑尽,铺子里更是一片漆黑,他点亮灯,取出一支细笔,在一卷绢纸上简单地写了一封信,随即小心翼翼卷好、塞进一支竹管里。
他拿着竹管快步走到后院,院子里的鸽笼里一群鸽子正咕咕地叫着,刘衡从鸽子找出最健壮的一只,将竹管绑牢在它的腿上,随即猛地将鸽子抛向天空,鸽子展翅飞翔,向遥远的长安飞去。
刘衡呆呆地望着鸽子飞远,他却不知道,他的这封信竟会在长安掀起了一场彻底改变大唐命运的政治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