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三十里。他们便来到了茫茫的沙漠之中。
六月正是沙漠中炎热的日子,骄阳如火笼一般烘烤着大地,刺亮的阳光从天空直射而下,尽管热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但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黑袍,抵御阳光地直射,只有耐力极强的骆驼不慌不忙地在一座座沙丘上行走。
“米兰德大叔。这沙漠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头?”风沙中崔曜大声地问道。其实他随阿古什来巴格达时就走过这条路,只不过那时是在冬天。他对异域充满好奇,所以不知不觉就过了沙漠。但现在是盛夏,每走一里都觉得格外艰难。
他地仆从中,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岁的粟特人,叫做米德兰,这条路是他常走之处,他十分熟悉,见崔曜已有些不耐,便笑道:“先生不必烦躁,这条沙漠之路约有三百里才能到阿姆河,一般而言都是昼伏夜行,关键是要找到绿洲,我们便可以停下休息了。”
崔曜听说还有三百里,他一下子泄了气,又忍不住问道:“那离我们最近的绿洲还有多远?”
“看!那不就是吗?”米德兰一指远方笑道,崔曜顺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前方绿影绰绰,他兴奋得大叫一声,催动骆驼,精神百倍地向绿洲走去。
绿洲不大也不小,占地约十余亩,其实是一股泉水汩汩流出,形成了一个小湖泊,湖水清澈甘甜,四周长满了茂密地水草,众人一声欢呼,皆跳下骆驼向湖水扑去,崔曜也几乎将整个头都埋进水中,拼命地喝着甘甜的泉水,只有经过炼狱般的沙漠,才会深深体会到水的重要,他喝饱了,大字朝天地躺了下来,阳光也不再刺亮,他才现天空竟蓝得这么纯净。
众人都抓紧时间在湖边酣睡,崔曜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忽然,他被一阵微微的震动声响惊醒了,这时已是晚上,天空繁星点点,仿佛挂在蓝色绒布上的珍珠衫,崔曜坐了起来,凝神静听,似乎是马蹄声,敲击在靠近绿洲的一小片戈壁上,数量也不多,听得出大约有二三十骑,这倒是怪了,一路看到地商人都是骑骆驼,居然还有骑马地,他们怎么过得去这个三百里的大沙漠?
“米兰德大叔!米兰德大叔!”崔曜连忙喊了几声,周围地随从都纷纷坐了起来,而米兰德却不知踪影,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所有人地头都吓得竖了起来。
“不好!是米兰德大叔。”崔曜跳了起来,三步两步便冲到自己的骆驼旁边,跨上了驼峰,大声吆喝,“驾!驾!”
其他随从也纷纷上了骆驼,崔曜回身望去,星光下只见身后约二百步外,数十名披甲戴盔的大食骑军正向这边疾冲来,他反应极快,急对众人吼道:“大家分头逃,快!”
不等众人答应,他一催骆驼,向正东方向逃去,这个该死了哲耳法尔,到现在还不肯放过自己,他一边暗骂,一边疾奔逃,身后不断有惨叫声传来,这是他的随从遭难了,骆驼休息了半天,体力充沛,沿着沙丘一阵狂奔,一口气便跑出了四五里路,崔曜偷偷向后一望,不由暗暗叫苦,只见高高的沙丘上正有三个小黑点向他这边疾追而来,星光下份外清晰,这肯定是不肯舍弃目标的骑兵,他拼命催促骆驼加快度,就恨不得自己扛着骆驼跑。
虽然马匹的耐力不能和骆驼比,但在短途冲刺上,骆驼却不是战马的对手,眼看三个追兵离他越来越近,只有不到两里了,在冲下一座沙丘时,崔曜心一横,抽出锋利的弯刀,纵身跳下了骆驼,在沙丘上他一连打了十几个滚,才慢慢停下来,他被摔得昏头昏脑,勉强爬到了沙丘锋线右侧,这里比沙路高出约一丈,是追兵的必经之路。
片刻,急促的喘息声从沙丘下传来,三名骑兵已经冲上了沙丘,他们停了一下,又加向远方的骆驼追去,就在他们经过崔曜身边的刹那,崔曜忽然纵身扑下,一刀砍断了最后一名骑兵的脖子,他一脚把他蹬下马去,不料战马也一下子受惊了,它一声长嘶,两蹄前仰,崔曜一把没抓住缰绳,竟也被甩下马去,骨碌碌滚下了沙丘。
另两名骑兵见同伴被杀,不由勃然大怒,跳下马提刀向崔曜追去,崔曜的手臂也被刀划伤了,鲜血淋漓,刀也不知丢哪里去了,此刻,他顾不得查看伤口,跌跌撞撞便向前奔逃,他失血过多,头已经渐渐开始晕了,一脚深一脚浅地跑着,心中却明白,自己今天将死在这里了,这时,他看见前方百步外似乎有两匹骆驼,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追兵却越来越近,相距不到两丈了,他们举起雪亮的弯刀向崔曜大吼着扑来。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霎时间,一支箭嗖!地射来,正中一名士兵的脸庞,崔曜耳边只听见一声娇喝:“拿命来!”
紧接着就是一声长长的惨叫,他心中蓦地一松,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什么也都不知道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