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都忙糊涂了,明儿个是清明了。一早上就得去山上给你姥爷上坟去。”宋氏答道,手上不停,三两下便叠好一个。
张四娘细一核计,可不,明天正是清明节。是人们上山给祖辈们上坟、扫墓的日子。
张四娘略在炕上躺了会儿,缓过了乏,便帮着宋氏一起叠纸钱,“不用你,你歇着吧。”
“这么多,你哪能叠得完呢。”
宋王氏从不买纸扎铺子叠好的。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她觉得,自家人亲手叠得才显得有诚意。只从铺子里买回大张黄钱纸,然后回家自己叠。
娘俩个都是手脚利落的,不一会儿把就纸钱叠好捆扎完了。
宋王氏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每天晚上都要到对门江婶子家里,一起做喜被。
宋氏让四娘先去睡了,她则在灯下做着针线,等宋王氏回家。
这次再嫁人,宋氏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拿着针线的手,几次都停顿下来,怔怔地发呆。
四娘躺在炕上,偷眼瞧着宋氏,没有再说什么。宋氏的心里还是有个结。需要她自己慢慢地解开。相信。在顺子的关爱下。她能将过往的一切不快,淡忘掉。
第二天一大早,天头还没大亮。张四娘就被宋氏叫醒了,三人简单洗漱了下。就提着篮筐,去西山岭给宋老爷子上坟去了。
宋老爷子的坟在西山村的南面山麓上。南山并不高,一路上去,都是平缓的斜坡。山上的树木都泛着翠绿色,青嫩的小草夹杂在荒草之中,顽强地生长着。
“四娘,再加把劲儿,马上就到了。”宋氏指着不远处,一堆堆小坟包说道。
那里是西山村的坟营子。但凡有村人亡故。都会葬在那里。
宋王氏提着篮子,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人已经走在娘们俩个的前头了。
张四娘抹了把头上的汗,紧跟了上去。
过了坟营子,继续往山后坡去的时候,宋王氏在一处三五坟包处停了下来。
“玉儿。四娘,过来给嗑头。”
宋王氏摆好供品,插好香。
宋氏拉着四娘,随着宋王氏嗑头。
宋王氏嗑完头,也不起身,继续跪在地上,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哭,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
林间漫着一层薄雾,耳畔是宋王氏母女的哭泣声,莫名的哀伤渐渐涌上张四娘的心头。
想起了现代的父母,远离了他们的疼爱来到异世……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也哭泣起来。
那哭声比宋王氏母女俩还凄凉,她们是怀念追思,而张四娘的哭声里却透着一种孤独与无助。
这还是张四娘第一次给宋家先祖扫墓,任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宋王氏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你有心了,姥娘没看错你。”
待扫完了墓,三个女人重新整理了情绪,顺着山路下山,一路上也遇到不少来扫墓的乡亲。但彼此都没有打招呼,这是这一带的规矩,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到了家里头,三人换了身干活的衣裙,准备出门各自忙碌去。在院门口,遇到了从高崖村里扫墓回来的张玉凤与刘成。
宋氏一看到张玉凤,就微微地侧过身去,宋王氏则对刘成点了下头,便往地头里去了。
“姑父,小姑母。”张四娘笑着打招呼。
张玉凤斜着眼睛,白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直直地走过去了。
刘成则停住脚与张四娘说话,“……等会儿就装车。那边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本来东西也不多,直接搬了就能住人。”
前几天,张四娘特意与刘成去了趟镇上,与马郎中谈了兑买医馆的事情,当下付了银子,签了契书。事情办得还算是顺利。
张四娘冲着张玉凤远去的背影努努嘴,“没和你闹?”
刘成笑道,“病了这一场,她想闹也得有精神头啊。我瞧着她也乐意去镇上。换个环境,对她也有好处。”
“那样最好,只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就少了可以寻医问药的好郎中了。”
这一点,刘成也考虑了,他应承村民,会时不时地回村子里来坐诊。到时,乡亲们还是可以找他的。
“姑夫,你雇了几辆车?我家驴车还空着呢,我让大山哥帮着出一趟车,也省得你跑二回。”
刘成为了省银子,只雇了两辆驴车,挑着紧要的东西装了。其中一个驴车上装的是几大口箱子,里面尽是些医书。剩下的东西,都是张玉凤的。
刘成也没四娘客气,但说大山跑的这一趟活儿,工钱他出。
张四娘一口答应,也是为了全了刘成的面子。
与刘成告别后,母女两人去鸡舍那边帮忙。
工匠们在打地基,工程进度比想像中的要快上一些。
这与张四娘付出的高额的报酬分不开。
顺子一早上完坟也赶了过来。见母女两人在工地上,很不高兴。说这里不是女人们该来的地方,关键是怕两人嗑着碰着。
宋氏和四娘回家准备午饭,她们要给工匠们供一顿午饭。菜色从来都是荤素搭配,这让工匠们很满意,不仅吃得上饭,而且还吃得好。甚至比在家里吃得强些。
今天是清明节,能过来帮工实属不易,宋氏晌午饭安排的是炖菜,白菜炖猪肉粉条。还有一锅炖鱼。佐食配的辣白菜。主食是混和面的大馒头。都是实惠、经饿的吃食。
闻饭香而动的工匠们,净手凑了过来。张四娘帮着他们盛饭。
一个姓黄的工匠看着手里满满的饭菜,笑道:“这么好的伙食,都不想到别处做工了。”
一干工匠们深有感触。频频点头称是。这么好的待遇,谁还愿意到别人家干活,通常都是只付了工钱,不管饭的。
张四娘抿嘴一笑,“大叔,你们都好好做工。可别为了这伙食好都给我拖延工期。”
知是她开玩笑,大伙哄笑。
张四娘站起身来,笑道:“只要你们能把这工期再往前赶赶,而且保质保量。我额外给你们红包。”
工匠们往嘴里扒饭的手一顿,什么,还要给红包?
那姓黄的大叔,猛地站身来,“四娘。你说的话可当真?大伙们可都是你的长辈,你小孩子家,可是能说得算的?”
顺子咽下嘴里的菜,“老黄,咱们四娘向来说一不二。她说有红包,就准能有。就看你们干得如何了?”
张四娘点头,“就是这个话。红包视出多少力而定,咱叔都看着,谁干多干少的心里头都有数,红包少则一百文起,多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工匠们怔住,互相看了看,忽见姓黄的大叔,快速吃了饭菜。放下碗筷就去工地做工去了。
众人一看,也都猛往嘴里划拉饭菜,纷纷放下碗,抢着干活去了。
顺子道:“这下工期准能缩短了。只是你的银子又要少了。”
张四娘耸耸肩,“有得必有失。权衡之下,这点银子也不算什么。”
顺子摇头,感叹张四娘的大胆。
这事儿换成谁,就算是十里八村最有钱的富户,也未必能如她那般大方。其实,顺子在心底觉得张四娘有时候挺“败家”的。
就在张四娘与宋氏低头收拾饭食盒子和碗筷的时候,二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四,四娘。”二娘跑得狠了,一屁股跌坐在工地上,喘着粗气道,“你随我家去把鸡苗取回了……大郎哥出事了……腿不能动……你快去啊……我现在就找姑夫去……”
二娘说完,又一骨碌爬起来,往刘成家里跑。
张四娘不敢耽搁她,今天刘成就要去镇上,也不知道走了没有。二娘去看看也好。
“娘,我也跟过去瞧瞧。”
宋氏点头,让她一切小心。
张四娘往刘成家跑的时候,正见二娘往回跑,她喊道:“家里没人,已经去镇上了。”
张四娘一把扯住她,“你风风火火地乱跑什么?他不在,不是还有别人嘛。去请周郎中去!”
二娘一瞪眼睛,嚷道:“找周郎中还得花银子。”
“怎么?为了省银子,难道连大郎哥的命都不要了?”张四娘冷笑道,
二娘一甩手,怒道:“你以为我们像你啊?财大气粗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知道我们家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啊?哪来的钱治病?我不和你废话了,我去追姑夫去!”
二娘说完,就要跑,就听四娘喝道:“你现在追也是来不及了。你那两条腿能赶上四条腿的?”
二娘听了,气得直跺脚。
“你现在着急了,逮着谁都一通乱咬。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惹下大祸,能连累家里头拉饥荒盖私塾嘛?!我有钱,那是我辛苦赚的。又不是问你要的,你有什么不满的?!”
二娘哆嗦着嘴唇,不吭气,没了刚才的气焰。
“你去找周郎中,我去看大郎哥。银子的事儿,你别担心了。”张四娘见她如此,也懒得与她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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