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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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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西坐回了椅子上。

    “我受不了了,”馒头咬咬嘴唇,有些激动地撸起袖子,又把裤腿儿捞起来,在自己胳膊腿儿上一通啪啪地拍,“有多少伤?别说你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再呆下去也他妈得死!”

    项西眯缝了一下眼睛没说话,谁身上伤都不少,馒头这么多年都没说走,这会儿也不可能是因为这个要走。

    “我要回南方,”馒头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我要回家。”

    项西挑了挑眉毛,馒头这句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很吃惊,挑起的眉毛差点儿忘了放回原处。

    “我知道你不信,要换了我也不信,我敢自己跑,二盘找到我我就死,而且我也没钱跑……”馒头声音很低,说到这里的时候抬眼看着项西,眼睛亮晶晶的,“但是现在我有钱了。”

    项西没有说话。

    “二盘有三万块放在屋里,我……知道在哪儿。”馒头说。

    项西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过外套转身就走了出去。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项西打算往前去坐地铁。

    缩着脖子走了一段,前面的超市里走出来一个人,项西看了一眼,迅速回过头,馒头正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跟着。

    超市里出来的这人一手提着两个袋子,一手拿着电话正打着。

    没有拿包,裤子修身,能看出兜里没东西,钱包在外套内兜里,而因为刚从暖气十足的超市里出来,外套拉链没有拉。

    项西冲馒头吹了声口哨。

    馒头往前看了一眼,立马明白了,瘸着颠了过来,嘴里喊着:“哎你个傻逼等等我啊!走那么快!”

    “傻逼你大爷……”项西说了一句,往那个男人身边快步走过去。

    “别跑啊,”馒头跑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往他身上一扑,“喝酒去!”

    项西顺着这个劲儿踉跄着往那男人身上撞过去。

    “买了,就在街口超市买的,”程博衍拿着手机跟老妈说,“我一会儿……”

    话没说完,就感觉前面有人撞了过来,抬眼还没看清,就被人当胸撞了个结实,他皱了皱眉:“哎!”

    “让你别他妈瞎扑!”撞到他的那个人冲另一个喊了一嗓子,又转过头冲他弯了弯,“对不起啊大哥,不好意思。”

    “怎么了?”手机里传出老妈的声音。

    “没,”程博衍让过那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让人撞了一下,我一会儿……等等,妈我一会儿打给你。”

    程博衍挂了电话,往外套内兜里摸了一把。

    果然空了。

    他回过头,之前撞到他的那俩人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瘸子也能跑这么快真是个奇迹。

    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之后,程博衍拎着东西继续往前走,打了几个电话把银|行卡先都电话挂失了,老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怎么了?”

    “这就进去了,刚……被偷了。”程博衍叹了口气。

    “被偷了?”老妈有些吃惊。

    “嗯,就刚才。”程博衍又回了一次头,没人。

    “身份证又放钱包里了吧?”老妈叹了口气,“说多少次了不要把身份证放钱包。”

    “我错了,”程博衍笑了笑,“今天要用,顺手就放了。”

    “算了,先过来吧,”老妈没有再多说,“你奶奶都等急了。”

    “嗯。”程博衍挂掉电话,把外套拉链拉上了。

    项西打开钱包,抽出钱来数了数,四千多。

    “靠,捡条大鱼。”馒头在一边吸了吸鼻子。

    项西把钱都拍在了馒头手上:“都你的。”

    “小展……”馒头愣了愣,没接钱。

    项西把钱塞进了他口袋里,转身往前走:“那事儿别再跟我说,你爱怎么怎么,不要跟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馒头声音里突然带上了哽咽。

    “谁跟你是朋友了?”项西拧着眉回头瞅他,“别傻逼行么?”

    沉默地继续往前走,项西把钱包里剩下的东西清了清,几张银|行卡,没什么用,还有张身份证,项西抽出来看了看,程敷衍。

    什么破名字。

    难得看到身份证上的照片能算得上帅哥的人,项西啧了一声,转过街角的邮局时,把身份证扔进了邮筒里,再把钱包里的卡都扔进垃圾箱。

    钱包一捏就是上好的皮子,而且很新,留着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程敷衍?

    还是程博衍啊?

    项西没上过学,字儿都是在牌桌和假瞎子的黄色读物上学的,简单的字儿他能记得笔划,复杂的字儿他就只记个形了。

    到底是敷衍还是博衍啊?

    他转身走回邮筒旁边,扒着邮筒口往里瞅,还伸手往里掏了掏。

    “干嘛呢你?”馒头在一边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操,”项西绕着邮箱转了两圈,踢了一脚,“算了,走。”

    程博衍。

    谁会给孩子起个名儿叫敷衍啊,也太能敷衍了。

    因为有了进账,俩人是打车回的。

    “赵家窑。”项西在后座上报了地址。

    司机回头看了他俩好几眼,然后补了一句:“只到路口哦。”

    “知道。”项西有些不耐烦地说。

    赵家窑是城中村,地盘挺大,藏污纳垢能力出众,是市里最乱的地方,每天各路混混都很敬业地上演着“看老子打不死你”的戏码。

    基本每次打车回去,司机都会补上这一句,只到路口。

    路口戳着个白色的路牌,上面是街名,下面还有个小蓝牌子,写着三个字,严管街。

    车就停在这牌子跟前儿,项西开了车门跳下车。

    牌子是什么时候立的,他不知道,不过这牌子除了向众人传达这里很危险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作用了。

    而且何止这一条街,这应该改名儿叫严管区。

    馒头给了车钱,摸摸兜,似乎还想跟项西商量一下兜里那四千多的划分,项西没理他,甩下一句“别动二盘的钱”就转身往里走了。

    赵家窑这一片几乎没有路灯,纵横交错得都快能把满月切成碎渣的各种电线似乎只是摆设,只靠两边看上去绵延不绝的违建里透出的灯光照明,看不清那些街边墙角影影绰绰的人,偶尔能听到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叫骂声和冷不丁就一嗓子拔高了八度的哭喊。

    就这氛围,甭说走进来了,就光在路口那儿看一眼,都能吓着不少人。

    平叔在这片的中心地带有两栋自建的二层小楼,赵家窑大洼里17号,还有些铺面和出租房,都是违建。

    项西呆了十来年的“家”。

    窄小的街道一拐进去就有种越走地势越低的感觉,拉着人一直往下,有些透不上气来。

    离17号还有十来米时,旁边二楼平台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吼声:“去你妈的!”

    没等项西抬头,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二楼平台飞了出来,重重摔在了项西和馒头跟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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