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座海滨城市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叮当一声儿。不知道是哪个土著瘦猴儿手中地巴冷刀落在了地上。
徐一凡看着李璇也觉得眩目,接着就是眼神儿一错。李云纵也悄悄的在他身后道:“邓大人!”
果然在这些华人青年队伍之侧,几个便装人物,跟在后面儿。当先一个高大结实,不是邓世昌又是谁?他习惯性地按着腰间,似乎还在扶着他的指挥刀。只是皱着眉头儿看着周围的情况,看着华人土著壁垒分明对峙的景象。不时又看看那些朝气蓬勃的青年,微微点头。
还有几个白人警官和洋兵。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来着。
邓世昌和徐一凡的一对,顿时就是相视一笑儿。徐一凡分开众人,大步地迎接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邓世昌的胳膊:“正卿兄,你怎么来了?”
邓世昌回头看了看跟着他们的人,李云纵灵醒,带着一队学兵顿时上来将他们隔开。对着那些家伙儿怒目而视。
“还不是来看看传清兄的威风?大人麾下楚君已经往来传信,这里情况邓某都知道了。怒冲冠啊!我堂堂大清,也只有徐大人敢轻身而入险地,一处处宣抚安慰我被难同胞!敢以一身正气,压服这些不逞之徒!”
徐一凡苦笑,看来邓世昌激动得很呢。自己也就是赶鸭子上架。
“这话儿就不比说了,正卿兄怎么下船来了?有什么变故不成?”
邓世昌脸色沉重,,轻轻摇头:“今天港内又赶来了一条荷兰炮船。加上两艘铁甲快船,数量已经过咱们编队了。加上港口也多了不少洋兵,如临大敌一般。我实在放心不下啊……传清兄是钦差委员,不是钦差大臣的体制,可以入住洋人的公廨。而且随员又都没有武器。万一变起……”
徐一凡也只有苦笑:“我怎么能不知道兄弟就在火山口儿上?难道就丢下这些同胞不管么?洋人还是不敢把我怎么样地。有我在这儿,大概也能镇住他们一点儿,丢了个钦差委员,对洋人来说,也不是好交代的……”
邓世昌笑容越来越苦涩:“只怕朝廷也不愿意让大人多呆啊,曹领事已经给国内去了电报。朝中北洋大佬的意思,只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地做派,兄弟已经见得够够的了。一纸电文过来,大人是走还是不走?就连来远的丘管带,现下也是闹着要放船。我硬说机器没好,不能出,才压下来的。只怕……拖不了多久啊。”
徐一凡自然知道邓世昌心头压力,心下也有些沉重。以前自己都算一路顺风,到了南洋,种种桩桩牵绊在一处,偏偏又不能丢手就走。看着这些侨胞们热情期盼的脸,他难道能够弃他们不顾?
如果来到这个时代只是为了随波沉浮,这个清,还不如不篡……
侨胞下层之心。这些日子奔忙已经初步掌握,至少自己这个徐大人说出话儿来,还不会没人听。下面就是应该笼络那些儿世家上层了,如果自己能作为清国钦差的第三方,在华人和洋人之间寻求一个妥协,也许就是解决的办法儿。可是自己却偏偏没有可以和洋人订约地授权……只是宣慰筹饷的名义儿而已,要是自己擅自妄为,只怕自个儿二百五的名声儿再大,回去也得掉了脑袋……可是诱惑也是如此之大,在天赐一般的这么一个风潮当中。自己来到南洋,一下就成了侨胞们瞩目的人物儿。要是能够顺利平息这一切。他在南洋的声望,将过任何大清人物。只要在这里派员留守办事。南洋这个巨大稳定的筹饷财源,还有受过良好现代教育的青年,将源源不断的接济他未来的事业。
他咬咬牙齿:“邓大人再候我几天!我这就去拜访李家,看看能不能借着这个虚火儿,在华洋之间,把事情压下来!这出头地椽子,说不得也要做了……我也给总理衙门和北洋去电!”
邓世昌肃然起敬。拱手就是一揖:“传清兄伟男子!邓某实不如也!这几天顶着天大的干系,邓某也候着大人,致来两船,就是大人地后盾!”
这真的是赶鸭子上架啊,经历这场淬火,也许就是自己从此一飞冲天。名动天下。也许就是一败涂地,不可复起……时不我待,他这场南洋风潮。自己注定是躲不过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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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那里倾谈,侨胞们似乎也知道徐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商议。大太阳底下,都在静静的候着。那些最为精力充沛的华人青年们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散开。
李璇悄悄的走到张大嘴巴仰慕的看着徐一凡一举一动地李星身边儿,拧了自己哥哥一下:“看傻了啊?”
李星吸口凉气儿:“痛痛痛痛!”又不好和妹子脾气,低声解释:“瞧瞧徐大人的风采,真是咱们华人一流的人物。到哪儿一席话儿都说得风生水起,大家心头都是热烘烘的。瞧他那些随员,听说都是徐大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学兵,瞧那做派……我们在南洋,哪里能看到这样的英雄人物?妹子,我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跟着徐大人回去,做救国地事业!”
李璇一笑,精致到了极处的脸颊上就是一个浅浅的酒窝儿:“你会什么?”
李星理直气壮:“机器我懂,做生意我也懂,身体又棒,家族打小儿地培养。我在徐大人身边儿,做个帐房总没什么问题吧?上阵打仗,我也不怕。”
李璇撇撇小嘴,眼神一转,身边几个一直偷眼瞧过来的青年就是一种晕眩的感觉。她轻轻的道:“我觉着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爹说啦。咱们这次做得挺好,就是要坚持下去,他支持咱们。绝不向这些土著低头……爹还说,很欣慰你有这样的志气儿呢。比其他堂哥表哥强。”
李星激动得脸涨得通红,只是用力点头。李璇又推推他:“我走啦!爹说爷爷我的脾气呢,这些日子要我老实在家呆着……不过说不定,我一不小心就溜出来了。你可不许大嘴巴哦!”她又瞧了瞧徐一凡,再看看李星:“光会说好听的话儿,又有什么用?连杆枪都不敢卖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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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馆内,楚万里和李云纵守在徐一凡寓所的门口,都不敢离开半步。徐一凡白天一路宣抚回来之后,就守在房间里面儿写东西。
李云纵沉默的站得笔直,楚万里却是一溜三道弯儿的站姿,在那里眉飞色舞的和李云纵低声吹嘘:“我现在才知道,洋婆子和咱们中华男子生出来的丫头,那个叫倾国倾城啊!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儿,反正一见着了,魂儿就不是自个儿的了。什么时候咱们也整个洋婆子啥的?我就不明白了,这世上还有骡子比马还漂亮的道理?”
门轻轻一响,楚万里赶紧住嘴。却是杜鹃端着一砚台地废墨出来。
楚万里笑道:“杜姑娘。大人还没写完东西来着?”
杜鹃在徐一凡面前羞怯,对陌生人却大有野性。自己也觉着是小主母一个了。楚万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总觉着有点儿不适应。轻轻哼了一声儿:“我哪儿知道?你自己问老爷去!”
说着就下楼去了,楚万里吐吐舌头。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徐一凡的声气儿:“都进来!”
两人对望一眼,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徐一凡在那里揉着自己的腕子。徐一凡先将一叠稿子递给了楚万里:“去致远那儿,让邓大人带着你,在港口水电报房,一字儿一字儿的清楚了。一份给北洋,同时转报总理衙门的。一份是转给咱们练兵衙门唐委员的……”
楚万里还是笑:“这么多!一个字儿快两毫子的洋。又得掏多少腰包儿?”
徐一凡拿自己这个手下也没办法,大事儿楚万里灵醒着呢。绝不让他担心。可是小事儿总有点儿嬉皮笑脸。他胎里**来的脾气,有时真怀疑那份诛杀旗人的折子。其实是李云纵写地。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是高看楚万里的灵活一眼。这僵化地官僚体系里面,出这么个人才,真是运气。
他没好气的看了楚万里一眼:“多地那份是给唐委员的!一字儿一字儿盯着,别错了!”
楚万里扫了一眼:“像是一篇文章啊……”徐一凡点点头,疲倦的朝椅背上面一靠:“唐绍仪来电报了,报馆已经在上海办了起来。这篇文章。就当是开篇吧。不知道我特特请的那位主笔,会把这篇文章润色成什么样儿?我现在,可是要借重他清流的名声儿来着……”
楚万里神色淡淡的:“是不是学洋人借重舆论的法子?”
徐一凡讶异地看着他,这小子还真不白给!他点点头:“就是要让大清识字儿的人,都知道这里生的是什么事儿!”
楚万里一笑,平胸行了一个军礼就要出门。突然回头又道:“大人,是不是咱们也准备点儿军械,存在领事馆里?致远上面有水兵用的洋枪。我觉着咱们还是备上几十杆为好……”
徐一凡心里一动:“运得进来么?”
楚万里笑笑:“交给我吧!包不给那些傻洋人知道!”
他夸下海口,徐一凡居然也相信,笑骂道:“滚蛋!”楚万里领命滚蛋而去。
李云纵却一直站得笔直,一直不动声色的听着。仿佛徐一凡随时一个命令给他,他就随时豁出命去做。
徐一凡交给他一份拜帖:“送给泗水有木堂李家,我明日前去拜访,给他们陈说厉害。顺便化缘来着……不要多事,不要生事,可明白了?”
李云纵行礼接过拜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突然也转身过来,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大人,您决定冒难处理此事,属下衷心敬佩。咱们学兵弟兄,也无一不是愿意追随大人效死。咱们觉得,跟着大人,也许真的是不一样儿地。”
徐一凡一怔,微笑道:“难道你曾经怀疑过我么?”
李云纵想了想,静静的道:“从来没有。”
棋子都是布下去了啊,不知道随后的一切,会不会如自己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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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夜色渐渐笼罩地南洋城市的另外一边。德坦恩中校提着手杖,快步的走进了泗水警察局当中。
一位白人高级警官早就在等候着他,两人只是一拉手,并不寒暄,就奔里面而去。
看着总督副官到来,经过的警察都是敬礼。那些土著的警员看见洋大人经过。都是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的屏息立正。
而这些儿,德坦恩中校正眼儿也没看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一直走到一处房间之内,那高级警官当先进去。顿时屋子里面几个人都跟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等候两位洋大人都是当地土著,个个头脏兮兮的卷着,打着赤脚。恭敬了看着他们。
德坦恩迈进来一步,又赶紧退了出去,掏出一张手绢儿捂住鼻子才再度入内。听着那白人警官介绍:“这有码头土著工人的领袖,还有城区扒手头子,甚至还有爪哇土著轻步兵部队的人选……”听着介绍到了土著轻步兵,一个壮实一些的家伙赶紧站得笔直。
德坦恩在手绢儿后面皱着眉头:“都准备好了?几天之后的事情,不会耽误吧?我要随时向总督大人汇报的!”
白人警官笑笑:“阁下,这不过是一场土著和华人之间最普通的骚乱罢了。我们会随时监视他们的动向,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
德坦恩厌恶的摆了摆手儿:“不要监视,不要控制!”
白人警官一怔。德坦恩冷冷的道:“你难道没有听过那个家伙在华人当中的煽动么?每经过一天,也许将来华人就要难控制一天。总督大人的意见,不要控制。引起最大的骚乱,让华人明白,他们谁也指望不上,只有服从我们的统治!这是赋予我们白人的天赋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