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停的驻在她的心间,使得本性开朗明亮的性格中添入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
父亲被革职为民,不独父亲,朝中那些主战大臣无一例外的或被贬或被革职。穆耀庭一家三口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到建阳城郊定居。
“黄河之险不可恃,难道非要等到胡马窥河而视你们才醒悟吗?”父亲最后一次的奏折一如既往的无人理睬。在一群随波逐流而醉生梦死的人中,一个清醒者无疑是痛苦的。这种痛苦连同耻做弱国子民的自尊一起构成了穆耀庭生命的基调并影响了女儿。穆剪珠在渐渐地成长,朝着沉重的方向成长。
因为父亲的革职,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穆剪珠读书学习。在这几年里,父亲一边教穆剪珠读书,一边密切注视着朝廷的变动,他的一颗忠心仍未泯灭,天真的幻想着朝廷有一天会重新起用他,让他有机会用他的经国安邦的学问去治理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他痛苦而又执着的等待,在这种等待中,父亲的高大形象渐渐与那些倚窗等待的怨妇融为一体,他不知道的是女儿对他的崇拜已经慢慢消减。穆剪珠不愿成为父亲那样只知道苦苦等待的忠臣,她要慢慢地争取机会。十五岁的穆剪珠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建元二年秋,成宗皇帝驾崩。穆剪珠跟着全国百姓高兴了半日。这个昏庸无为、只懂风花雪月的皇帝终于踏上他早该去的西天之路,全国百姓有谁不高兴?
这一年的重阳节,穆剪珠脱离了父母的视线,一个人站在黄河岸边望着滚滚的浊流,北望着故都建梁,怀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秉宇和秉明。
“荏苒又重阳,拥旌旗倚太行,登临疑青宵上。天长地长,云茫水茫,胡尘尽扫山河壮。望遐荒,玉庭何处,万里尽秋霜。”穆剪珠抑扬顿挫地吟着这曲子,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别哭了,擦擦吧。”一个陌生而温和的声音响起来,穆剪珠转脸一看,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站在穆剪珠面前,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眉宇间透出浓浓的忧郁,他担忧地看着穆剪珠。穆剪珠很窘迫地接过他的手绢胡乱地抹了一把,她很少在人前流泪。他没有问穆剪珠为什么哭,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和她一起站在九月萧瑟的秋风中望着黄河对岸的苍茫风物。
“黄河是一条让人悲壮的河流。”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穆剪珠说,穆剪烛没有告诉他那是自己一直的感觉。
“天长地长人也长,云茫水茫心不茫。”他接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穆剪珠的心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正准备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匆匆地离去了,远处有一群衣着华丽、神情卑微的人在等着他。他登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咆哮的黄河和穆剪珠。一阵更猛烈的风吹来,扑面而来的黄沙阻隔了两人的视线。等到马车远去时穆剪珠才现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他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