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又设了日南郡。这日南郡的最南端,便是象林县了,大家可知道,象林县如今叫做什么名字?”
这说书先生对于地图,自然是精熟了的,他也不说明,只是将小棍子在地图上比划着作为提示,瞧着下方茶客抓耳挠腮,垫脚眯眼地看地图,都是满脸难耐之色,不由也是促狭一笑,方才揭盅道,“便是如今的占城港!”
“那象林县,又叫象林邑的,就是占人自古以来休养生息的地方,到得汉末,占人再度反叛,脱离华夏,将象林县简名为‘林邑’,这就是古书典籍中林邑国的由来,因他们自称占人,叫做chaba,后来又叫此处是占婆国,但要说起来,这里自古以来,的确是我们华夏的地盘。当时那反叛的首领,也是占婆第一代王室区连,他还有个汉姓,原是象林县的功曹之子呢!”
原来还有这重因缘在!
茶馆里一片恍然之声,又有人道,“如此,买活军倒也是恢复汉唐故土,宣扬了祖宗的武威,算是有些本事了!”
这岂是有些本事可言的?简直是大快人心才对!不乏有人不顾场合,大喊道,“六姐真乃英主,这开疆拓土,果然痛快,痛快!”
“占婆国主若是还有个三分眼色,便该献城效忠才对,如此,占城港和会安连成一片,岂不就是恢复了汉时的日南郡了?”
“汉代距今多少年了?”还有人愣愣的问,“可有两千年了?如今那处的人,过的日子连汉时不如,还要刀耕火种呢——这是跟错了东家啊!”
“就是!若是跟了俺们华夏,如今还至于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吗?”
俺们华夏——华夏这个概念,刚被买活军提出时,是为人嗤笑的——谁和你‘我们华夏’了?!敏是敏,买活军是买活军,建贼是建贼,鞑靼是鞑靼!华夷之辨,礼仪衣裳之分,岂容混淆!
当然了,农户们是说不出这么有学问的话的,但是他们的世界当然也就更狭小了,他们连省道的概念都未必有呢,自家州县就是全部天地了。这个说法,敏人不认,建贼当然更嗤之以鼻,鞑靼人也觉得很可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和你‘我们华夏’来着?
但是,现在,几年时间过去了以后,人们的想法,似乎也逐渐地发生了改变,当这恢复故土的消息传来时,姑苏的百姓们,听说了占人放弃了天竺的梵语,星月教的大食语,重新开始学习汉语时,他们的心里也油然生出了一股骄傲自豪的感觉,哪怕这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他们也觉得,原本属于汉朝的土地,现在有一些回到了买活军手里——虽然不是敏朝的土地,但,买活军毕竟也说汉话呀,他们也是华夏人呀,确实为他们而高兴,这……怎么能说不是在光复华夏呢?
还有那些占人,他们怎么就不算是自古以来呢?两千年前,他们就生活在秦的郡县中,他们正如同喵族、夷族、吐蕃族一样,是华夏百族的一员呀!虽然他们的祖先短视而又愚笨,居然叛离了伟大华夏的光辉,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们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
“安南的越族,那也是咱们姑苏吴越之地的老亲戚那!”
有人便议论了起来,“有朝一日,也要好好地管教管教这些不听话的亲戚们了,什么自立小中华,真这样向往华夏,就该献图献表,跟着我们华夏混,还能亏待得了他们!?”
“听说越女多情,不让占女,你们什么时候也下南洋掏摸个媳妇去!”
“喂,博士,给我来一壶奶茶!今日占人回国,叫老子好生痛快,贵也不管它,和兄弟们痛饮一壶,权当是庆贺了!”
“是呀,是呀,博士,可有甜酒么?”
“是该喝一杯的!”
国泰民安,饱经苦难的华夏国度,如今似乎终于喘过了一大口气来,入耳声声都是让人欢欣的好消息,这怎么能不让百姓们欢喜呢?隐隐约约,在这不年不节的时候,远方还传来了爆竹声——今日是周报到港的日子,或许是别家百姓,也读到了这让人高兴的消息吧!
茶馆中,一时要酒、加菜之声极盛,几个小二忙得脚打后脑勺时,也有人关切地向博士问道,“如今船队兵分几路,除了留在占城的这些船只以外,其余那些去往别处的船只,可有回信?去非洲的,去南方大陆的船,有好消息了吗?”
“现在主船队是不是已经到达吕宋了——吕宋的弗朗机人,对咱们买活军的船只,又做什么反应呢?”
突然有人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叫道,“吕宋的弗朗机人还没有跳海自尽吗?涧内惨案,殷鉴未远,六姐天威,怎么可能放过这帮刽子手,弗朗机人有一个算一个,决不能容得他们有甚么好结果!”
涧内惨案,这是茶馆中诸多茶客未曾听闻的事情,众人一时不由纷纷打问了起来,更有明显是买活军处出门行商的活死人,仰着脖子自信地说道,“放心吧,输不了的!我们离开云县时,海军正在集结南下,补充南洋舰队的规模……弗朗机人?土鸡瓦狗而已!没有那些黑大汉的帮助,他们能成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