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你!”
元辅一出声,顿时压住了政务堂的躁动,海瑞平静道:“请问。”
张居正站了起来,道:“你以述职为名,暗藏祸心,觐见时上了道狂犬吠日、飞谋钓谤的大逆不道之言,上至内阁,下到六部九卿大臣看了,无不义愤填膺,万难理喻!
我现在要问你,这样做,到底是你丧心病狂,还是以邀直名?”
上疏加俸,文武百官是乐见其成的。
但没想到,海瑞上疏加了中下层官员俸禄,却要减上层官员俸禄。
损己利人,这根本让人无法理解。
常言道:“千里做官只为财,万世为人当为权。”
十年寒窗苦读,数十年宦海沉浮,能不去贪赃枉法,为民做主,在许多人眼中,就够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圣上,对得起百姓了。
哪有人把本该得到的钱财还往外推的呢?
张居正自诩是个好官,但并不想当个清贫的官,人活于世,没有必要过苦日子证明自己的清廉。
照此执行,中下层官员将对海瑞感激不尽,而上层官员则会抱怨他这个内阁首辅大臣不干人事。
一朝元辅,这是能获取所有功劳的职位,但在这一招下,却要背大锅了。
更没想到,海瑞在御前自请降俸,相当于把所有朝廷三品,甚至是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们逼入了死角。
圣上那里,绝对在等着在座各位主动上疏自降俸禄,上疏,对不起自己,不上疏,恐得罪圣上。
这番话,顿时引动了一些阁老九卿大臣们的共鸣。
他们不过是有几座大宅子住,有几十个奴仆、婢女伺候,有十二时辰待命的珍馐,有满地窖取用的美酒,日子都过得这么清苦了,再降俸禄,住的地方就要破一些,府里的人就该都穿着旧衣服上街讨饭去了。
海瑞慢慢回话了,道:“上这样的疏,进这样的言,是为臣的天职,天职所在,本分所在。
元辅,还有诸位大人,都是读圣贤书辅佐圣上治理天下的人,既听了我的疏,为何会认为我的话是丧心病狂,是为邀直名?
难道说,诸位都不为天地立心,不为生民立命,不为往生继绝学,不循本职本分做事?”
诛心之言。
针锋相对。
你骂我邀买直名,我回之以枉为人臣。
张居正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海瑞是个官场不可理喻之人,但还是没有想到,此人之不可理喻到了如此地步。
这哪里是来做官的,倒像是来拆台的。
张居正心中羞赧可想而知,但毕竟是“当朝大学士”,半生的功夫都下在“学以致用”上,这时遇到这样的对手,反而激起了他的争强辩胜之心,干脆放下了阁老的身份,紧盯着海瑞,道:“你知道我大明朝高官每日要处理两京一十三省多少政务,救了多少疾苦?
你知道我大明朝官员是进入仕途前,又是怎样寒窗苦读?怎样债台高筑的?
海瑞,你是举人出身,未曾及第,不知科甲正途之难,始做高官,不知日理万机之苦。”
这连声之言。
不光海瑞为之色变,政务堂中部分人也为之愤怒。
这就不只是以权势压人了,尽管圣上暂停了科举,但官场最为看重的,还是功名出身,但凡有一点仁恕之心,出身正途者对出身非正途者,往往都回避“科甲”二字。
虽说是为了说明科甲入仕之苦,花销之大,寒门往往承担不起,以致做官后还账还债数年。
但张居正身为内阁首辅大臣,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此刻薄,可见他对海瑞是何等深恶。
然,张居正对海瑞的攻击还没有停止,继续道:“海瑞,我知你平生素来少友,便无需人情往来,俸禄多少,足己一人,老母一人,妻子一人,儿女一双即可,但你可知,我朝文人雅士向来亲近,交际往来频繁?
海瑞,我知你有御赐府邸,在这寸金寸土的京城,却有十亩之大小,住不必发愁,衣、食也因世子在汝府上而不必操持,而行上,你以正二品大员之身,乘轿篷马车,以此标榜清廉,但汝可知,我朝朝廷大员为国忙碌一生,却买不下你半座御府?
第二百五十五章 背叛阶级,针锋相对!-->>(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