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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常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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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喝了一口只觉这酒醇厚得非同寻常有几分当初张龙友在城头浇下去的两桶那种样子。金千石将他烤好的马肉割下一半道:“统领请。”

    马肉的味道很是粗糙但是在饥饿时吃来却是无尚的美味。我咬了一口正想说什么金千石已给我倒上了酒道:“统领再干吧。”

    这一天我不知喝了多少只觉越喝头便越醒可看出去却越来越模糊。终于在喝下一碗后再支持不住倒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喊了我一声我也没答应。

    醒过来时我头痛欲裂周围已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也知道那不过是睡起时的暂时失明的正常现象也不用担心只是努力睁开眼让自己适应这一片黑暗。

    此时眼前也渐渐能看到东西了帐中没有灯外面的一枝火把燃着把一团不停跳动的光投射到营帐壁上。

    帐篷里暗得象什么也没有。在一片黑暗中忽然一个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两朵将要开放的蓓蕾压在我的胸前柔软而又不象真实。

    我吓了一跳但醉意却让我无法动弹。马上两条手臂围住了我的脖子。在黑暗中苏纹月轻轻地说:“阿红你醒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地叫过我。这十七天来虽然她名义上是我的侍妾却一直只象以前的白薇和紫蓼一样只给我洗衣服擦拭战甲恭恭敬敬地称我为“将军”。这么叫我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

    我有点局促不安。这样的肌肤相亲我也是第一次。我道:“你……是你……”

    “是我。”她轻声说着“天还没亮现在还是夜里。”

    她紧紧地抱住我双手按在我的背上让我觉得有种很舒适的刺痛。也许是她的指甲刺入了我的皮肤但是这种刺痛却让我有种想忘却一切的冲动。

    “天还没亮睡吧。”她喃喃地说着象是梦呓。也许这也真的是场噩梦吧一梦醒来什么蛇人什么共和军全都不在了而我还在军校里等着明天和同学去那军校之花的酒店里喝上一小杯。可是我左臂上那还没有彻底好的伤口不时传来一丝丝刺痛却告诉我那不是个梦。

    那不是梦即使我宁可那是个梦。

    我抱紧了她无声无息地吻上她的嘴唇。在我嘴里的一片酒气中她的嘴唇象枝头过早开放的花瓣一样带着一股清新的芬芳。她扑到我的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坠入了一个深深的幽谷。

    象是忘记了一切时的一失足沉没在一片蔚蓝色的天空中穿过白云那些絮状的烟气从我身边从肋下从指缝里不断划过任是绝望地挣扎依然是一片空虚。

    只是那绝望也是美丽的。

    雨还在下着但已小了许多现在打在帐篷上的是些温柔的碎响细细密密的象一张用无数小珠子穿成的珠帘被风吹得起了波纹。

    她低低地呻吟着外面的火把透过帐篷我也只能看到她的一个淡淡的影子在动更象一个虚像而不是真实。

    我再也忍不住用两条无力的双臂一把搂住她让她伏在我身上低声地抽泣起来。

    她紧紧地抱住我象要融合在我身体里一样只是喃喃地说着:“夜还长睡吧这是我生命里最长的一个夜。”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拼命地抱紧她象是生怕她会象一片羽毛一般飘然远去。可是醉意让我的手臂象不属于自己一般我都感觉不出自己怀里的那个人。

    她抚摸着我的头喃喃地说着:“这一切有你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也已不枉这一世了吧。”

    我没有说什么只觉得她的身体又开始热象一块渐渐融化的冰块。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我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的脸道:“你听到什么了?”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象一朵已将要凋零的花已不胜一涓滴晨露。

    久久无语。雨洒在帐篷上沙沙的把透进来的火把的光也逼得暗淡了许多。

    醉意又开始一阵阵袭来。

    等我醒过来时天已大亮。床上只有我一个人。一根红色的带缠在我手腕上象是血。看着这带我感到一阵茫然象是从心底抽去了什么连站都站不稳了。我穿好衣服走出营帐。

    金千石站在门口背对着我。我走过去站到他身边小声道:“是你跟她说的?”

    金千石看了看我又躲闪着我的目光也没回答我。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那不能怪你我只觉得我是个卑鄙的人。”

    金千石抬起头道:“统领你别这么说……”

    我不敢再看他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是阴天也许过一阵仍然要下雨灰云堆满了天空。我背起手道:“金将军我只以为自己算是个正直的人可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不是我只是个卑鄙的小人。”

    他叹了口气道:“统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儿女情长你可不要怪我……”

    他还没说完我忽然抽出了百辟刀。他脸色一变还不等再说什么我已在自己的左臂上割了一刀。

    血象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金千石惊道:“统领你做什么?”他一把夺掉我的刀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绑住了我的伤口。我没有说话好象那条手臂并不长在我身上一样。

    血流下手臂手腕上那条带现在隐没在一片血痕中也看不清了。我看着天空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出。

    我并不是不知道醉了后就会人事不知但我还是醉了。那也只是因为想借一场酒醉来逃避那个责任吧。可是现在我除了自责以外又能有什么?知道自己并不象自己想的那么高尚倒更有了种自暴自弃的快意。那种对苏纹月的内疚和对自己的痛恨交织在一处只怕现在血流光了我也不会在意的。

    天空中云越来越厚。云层后恍惚又听到了第一次看见苏纹月时她胆怯的声音和我一块儿喝粥时的少有的快活以及昨夜她那幽幽的叹息。这一切都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象一堆火一样来灼痛我的记忆。

    如果我能有记忆的话。

    ※※※

    信使派出后的第二十三天依然没有消息。武侯已派出五批信使按理最后一批出的也该回来了可是一个也没有。

    坐在城头我捧着一碗刚端上来的肉汤喝下去。那是仅剩的一点马肉女子被杀得只剩了武侯营中那几个准备班师后献给帝君的女乐了现在已开始斩杀一些工匠。记得在军校里听高年级同学讲讲起过在大帝得国时的围困伽洛城之役那时围城两月大帝的部队也对伽洛国的坚守始料未及在四十天上粮草耗尽城却仍然未能攻下那时帝**便曾杀俘而食。那时听这故事时便觉得太过残忍曾经想过日后我若有这一天也绝不吃人。我现在吃的也是我的座骑尽管那匹马其实还很强壮武侯也下过令说各级指挥官可以保留坐骑但我还是杀了它把肉分给龙鳞军上下。

    那也算对武侯那个决议的一个抗议吧。能让我的部下少吃一点人肉总也是好的。

    我刚喝完肉汤城头上又有人叫道:“蛇人来了!蛇人来了!”

    蛇人这些天的攻势越来越急但也很注意分寸从来不硬攻。如果是单场战斗比以前那么场场恶战要容易应付多了。但是蛇人的攻击已经相当有组织那种频率让我们疲于奔命。

    也许不知道哪一次便是蛇人的总攻了。

    在让蛇人伤亡了七八个后它们终于退却了。但我们的损失是十七个人可怕的是城头剩余的士兵在看那些死者时眼里冒出的简直是食欲。

    现在蛇人和我们好象倒了一个个了。我有些想要冷笑但也笑不出来。

    攻城斧在我手上重得几乎提不住。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出手了一次还是累得我气喘吁吁。我把攻城斧放到墙边坐了下来。吴万龄走了过来道:“统领。”

    我看了看他道:“怎么了?”

    “再不吃东西统领你要支持不下去的。”

    我站起身努力让自己已经有点脱力的身体站直道:“吴将军想必你也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要靠吃人才能保得性命但即使活下去了还有什么意义?都不如朱天畏。”

    吴万龄垂下头不敢再看着我。这些天的口粮就是女人尸肉。就连这些残忍的食粮也已经很少了工匠没有多少人已被斩杀了一半。

    几千个女子也不过让城中坚持了六天而已。当女子和工匠都吃光了接下去吃什么?吃那些伤兵和战死者么?以前即使在蛇人面前节节败退我仍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骄傲觉得人毕竟是人而蛇人不过是些吃人生番是些野兽。可如今看来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骄傲实在不过象是种对自己的欺骗。

    吴万龄没说什么话。他的身体也在抖腿也慢慢地弯下去忽然他猛地呕吐起来。的确只消是一个人知道自己吃下去的东西竟然在几天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一定会呕吐的。

    看着他呕吐我不再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望向天空。天很阴沉可能又要下雨。南疆的雨季要持续一个月现在已快到了尾声。蛇人如果要趁雨季动总攻的话大概也不会太久了。

    这时从城下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很是急促。这时候把马打得那么快已是很少见了。我正要看看是什么人却听得有人叫道:“楚将军龙鳞军的楚将军在吗?”

    声音是从城下传来的正是路恭行的声音。我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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