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杨易走到我身边却是肃立不动。我道:“杨兄一块儿洗吧。对了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件事么?”
杨易“嗯”了一声道:“对了楚将军我领兵杀进城时现蛇人在城里挖得到处是坑地上铺路的石板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一怔道:“这也一样?”
当初我们反攻入东平城时我就看到里面到处有挖掘的痕迹。蛇人用泥土在城头修筑工事所以当时也并没有觉得奇怪后来反攻下一些小城池村落时便不曾看到蛇人做这等事。只是南安城墙上蛇人并没有修筑什么它们是在做什么?
杨易道:“我也想不通。因为进城时间不长也没细看似乎挖得并不算深也不像是为了阻碍我们。大概因为时间太紧吧。”
他说的也很不肯定也许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也有点说不过去。我道:“大概也是如此。别想这些了如果这莫朗真知道些什么我们就可以明白了。”
杨易道:“楚将军说得是。”他看了看天空有些忧心忡忡地道:“攻下南安城已是势在必成了我担心的倒是共和军的举动。他们到底还会做出些什么事?”
这时冯奇从一边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楚将军。”明士贞失踪他难辞其咎因此脸色也有些惶恐。我道:“小魏和宋广晓两人如何?”
冯奇脸上很是难看道:“小魏算是救回来了可是宋广晓他……”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忽地跪倒在地道“楚将军小人大意以至铸成此错请楚将军责罚。”
我把明士贞交给十剑斩看管冯奇是十剑斩的领出了这事照理他是难以脱卸责任的。但他把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而十剑斩中也死了一个我实在不忍心再骂他。我叹了口气道:“好吧罚你一个月军饷。宋广晓家还有人么?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冯奇眼里涌出了泪水道:“禀楚将军我们十人都是孤身一人。楚将军我想把宋广晓的尸身带回帝都安葬请楚将军准许。”
以前阵亡将士都是就地安葬的因为长途运输实在不便。开了这个口子若是所有阵亡将士都要运回去那就麻烦了。我想狠下心来说不许但这话实在说不出口杨易也看出我的为难了在一边道:“冯将军军中有令阵亡将士一律就地安葬的你也别为难楚将军。”
冯奇磕了个头道:“我也知道但宋广晓与我情同手足还请两位将军格外开恩。我们也商量过若不能携回尸身就算带回骨灰也好。我们兄弟十人有约在先无论如何死也要魂归故里。”
杨易也没话好说了。现在土葬虽多但火葬也有不少带瓶骨灰回去也不算如何。杨易不敢答应看了看我我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去办吧。”
冯奇又磕了个头道:“多谢两位将军。”看着他起身而去我叹了口气道:“杨兄我真觉得对不起军中弟兄。”
杨易也叹了口气道:“封侯将军事战士半死生。头颅轻一掷空有国殇名。闵先生此诗在军中流传甚广士兵的苦处实在难以想象。你已经算做得很好了听说有些部队三天两头闹哗变以至于要拉壮丁从军地军团从没出过这种事。”
我想了想道:“携带骨灰回去也是个好办法。一律就地安葬虽然省了不少事但弟兄们为国捐躯死了也不能回归故里实在太对不住他们的英魂。以后如果想带骨灰回去的话就一律放行在辎重营专门安排一队人做这个事。我纵然不能为他们做太多但死者已矣生者为他们做这一点事总是应该的。”
杨易有些迟疑道:“只是楚将军这口子一开恐怕在诸军中你要成为众矢之的另外几部将领说不定会骂你市恩卖好。”
我心中一阵烦乱道:“我也不想再往上爬做到地军团都督足够了他们爱骂不骂吧大不了我解甲归田。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再打仗行伍之中难免亡于刀枪之下我宁可老了带一群儿孙整日嬉闹最后安安静静死在一张躺椅上。”
杨易笑了笑但笑容也有些苦涩道:“你的志向可不算大。”他摇了摇头道:“既然死者已矣就别说这些活啊死的事了现在要之事是消灭蛇人别的以后再说吧走一步是一步。”
他跳上马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竟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也许他看我的背影也是一样吧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出了刀枪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使臣便是那丁亨利么?”
文侯看着我呈上的那《水雷制法图》又看了我和邓沧澜一眼邓沧澜用眼光瞟了我一下轻声道:“正是此人。楚将军生擒的那个叫莫朗的蛇人暂时关押在天牢。”
莫朗是地军团捉来的文侯本该问我才对可是他却只在问邓沧澜。他想了想抬起头道:“楚休红在路上你可曾审问过?”
我伏倒在地道:“禀文侯大人末将与丁亨利将军有约在先到时一同审问因此未敢擅作主张还请文侯大人主持审问。”
南安城战士结束的第二天没想到丁亨利便带同随员前来说是他愿为人质随我一同入帝都。我答应了丁亨利一同审问也许是因为他对我一直都坦诚以对我却对他屡屡提防因此我只想守住对丁亨利的承诺。但是如果我对文侯说只是因为我答应了丁亨利文侯恐怕会着恼说我头脑冬烘。现在捧他一下一来可以让文侯觉得我对他仍是中心耿耿凡是不敢擅专二来也可以将我未在路上审问的原因扯开。
果然听我这样说文侯叹了口气道:“楚休红你实在错失良机了。你本该在路上审问完全再将这蛇人杀了只说路上突染时疫那么这个丁亨利也无话可说。”
突染时疫一类的话也是推托时的套话蛇人染不染得上这种病我都怀疑。我跪在地上伏头道:“末将知罪。然我帝国以诚待人实不可失信于远人。”
文侯哼了一下低低道:“冬烘。”他叹了口气道“楚休红你越来越叫我失望。”
文侯这话有些重我一怔也没办法回话。邓沧澜在一边见我尴尬忙也跪下道:“大人那蛇人受伤甚重在路上一直都昏迷不醒此事不可苛责楚将军还请大人明察。”
我对邓沧澜一阵感激。邓沧澜与毕炜都是文侯最亲信的人但邓沧澜到底和毕炜不一样如果此番出征我是和毕炜同去他现在不落井下石我就得千恩万谢了根本不会想他会为我说话。
文侯哼了一声道:“好吧你们征战辛苦今年也要天凉了现在战事已少就先歇息一两个月让何从景和蛇人纠缠一阵再说。”他站起身道:“审问那蛇人莫朗一事我会安排的。”
他这话是将我和邓沧澜都排斥在审讯之外了我们也没有话好说行了一礼道:“遵命。”
文侯这时倒笑了笑道:“你们一直征战在外也少有闲暇的日子难得四相军团都回来了今晚我设宴为你们接风去醉枫楼吧。洗个澡带你们属下的高级将官过来。”
文侯以前也时常宴请我们四相军团现在因为和蛇人屡屡征战和他接触渐少也很少有一起宴饮的机会。但我也知道我既不能像当初那样对文侯言听计从文侯也不会对我再像那时一般推心置腹。
回到营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我叫五德营统领出。
飞羽的伤已经好了我骑在马上率先而行看看帝都的市容。现在帝都确是越建越好大路宽敞两边房屋也大多翻新因此帝都居民十分感激帝君之政时不时传来歌声也是歌颂帝君的什么“微君之故胡瞻此华堂”之类。我们一行六人走着心境倒也开朗了许多。舞刀弄枪久了这样在街上散步的机会也不多。
正走着前面忽然一阵乱。我道:“出什么事了?”钱文义手搭凉棚看了看道:“没事是执金吾在收要饭的进卑田院。”
我诧道:“卑田院?那是什么?”
地军团没战事时五德营轮番休整此次支援南安城义字营和信字营就留守东平城没等我们回来就已回帝都休整了因此钱文义对帝都的现状知道得清楚得多。听我问起钱文义道:“因为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流落到帝都来。鉴于难民越来越多有碍观瞻文侯大人向帝君上疏安置凡是身强力壮者准许城外开荒种地三年不纳赋税老弱妇孺实在无自给能力的就设卑田院供养不得任意乞讨这些要饭的想必是今天刚来的难民吧。”
我道:“这也是好事啊那些人为什么不原意去?”
钱文义叹了口气道:“事是好事但卑田院供养岂是好受的勉强糊口而已。而且卑田院分男院女院不得男女杂居而且不养幼儿幼儿都有人领养因此带孩子的大多不愿去卑田院。”
我呆了呆道:“这么说来这样子也实在有些不通情理。文侯大人知道么?”
钱文义还没说什么却见一个女子尖叫着“还我!还我孩子!”还夹着孩子哭声。我一打马道:“走过去看看。”率先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却见一群人围在一处几个身着执金吾制服的人正与一个女子拉拉扯扯那个女子蓬头垢面一只脚已断了竟是个残废怀里抱着个六七岁的孩童那小孩正吓得号啕大哭。我喝道:“做什么?”
执金吾中有个士兵扭过头见我们六个都骑着高头大马倒也不敢怠慢迎上前来道:“我等执金吾正在公干请问几位是……哈那不是曹将军么!”
曹闻道见那人认识自己皱起眉头想了想道:“你是……”
“小将执金吾百夫长林武曹将军当初你曾经训练过我们的。”
二太子伏诛后文侯对禁军进行了改制大大整编了一番曹闻道当初曾被借到执金吾去当教官因此现在的执金吾和当初吕征洋的执金吾大不相同了这几个执金吾士兵便显得精明干练。曹闻道也展开笑容道:“是你啊我还记得和你一队的那个叫……叫6沐沂的他的枪法很不错。”
林武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道:“6沐沂已经去世了。曹将军你们回来休整么?这位将军是……”
他看向我钱文义在一边道:“这位便是地军团都督楚休红将军。”
那士兵听得我的名字惊叫一声道:“楚将军!”他一说几个执金吾士兵都走上前来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我本想斥责几句但他们如此恭敬这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在马上还了一礼道:“列位兄弟这妇人怎么了?”
林武道:“她一脚残废也养不活孩子的我们要带她去卑田院她又不肯去。”
我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这个女子粗眉大眼一看便是农家女子年纪应该也不太大怀中抱着的孩子此时还在抽泣。我道:“是因为到了卑田院便要与她儿子分开吧?”
林武迟疑了一下道:“他自顾不暇若是有人愿收养她的儿子自然要送出去的不然她也养不活这是卑田院院规。”
我心头略略一痛。文侯定下这种规定本意就是让人口能更快地增长但母子天性这等强迫她与幼子分开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我道:“她若是能养活自己儿子便不用被收养了吧?”
林武道:“这个自然。只是……”他看了一眼那惊魂未定的女子也不说话。
我道:“养她儿子到十六岁得多少钱?”
林武不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道:“卑田院分口粮每年每人也只一个金币。加上衣褥之类养她儿子到十六岁十个金币也该够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我现在是偏将军俸禄已是每年三千金币照这样养法我一年可以养上三千人了。我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袋金币来数了数有十六个金币还有些零碎小钱。我把那些金币都拿出来道:“把这十六个金币给她吧这样她便可以养大她儿子了总不用去卑田院了吧。”
林武一呆接过金币向我行了一礼道:“我代她多谢楚将军。”转身走到那些同伴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个女子睁大了眼似乎也没听清我们在说些什么。我一阵心酸对杨易他们道:“走吧。”走出一程还听得林武在对那女子说:“这儿有十七个金币三十个银币”云云。
到了醉枫楼里面已是高朋满座。我们下了马已有文侯府兵在一边牵过让人传上去甫一上楼便听文侯爽朗的笑声道:“地军团楚将军到了哈哈四相军团这回都到齐了。”
我率杨易他们五人到文侯座前跪下行礼落座已毕却见这堂上设了四边座位我的位置是居左邓沧澜居右我这一侧是邵风观毕炜坐在邓沧澜那边文侯对面还设了几席却尚是空的。文侯待我坐下笑道:“楚休红你来得可是晚了些啊。”
我站起身行了一礼道:“末将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还望大人恕罪。”
文侯笑道:“不必拘礼了今日难得四相军团都在座大家脱略形迹不醉无归除风月之外不得谈论他事。”
这情景依稀便是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样子了。当时我还记得文侯为太子与一个歌姬花月春拉皮条让我还有些看不起。不过当时太子还能微服来此现在他已成帝君再不能来这里了。
我们都坐了下来因为文侯在座邵风观也只是点了点头颔致意毕炜却连正眼都不看我。四相军团中地军团编制最大我带来的人也最多邓沧澜的部将有四人毕炜身后坐了三个人风军团人数虽然最少但邵风观身后却也坐了三人。坐了一会却不见酒菜上来只是一班乐人吹拉弹唱还有流水价上些小点心。我正有些奇怪要问问一边的邵风观却有个人忽然进来到了文侯面前跪下施礼道:“大人客人都来了。”
还有客人?我不禁有些诧异文侯却一下站起道:“有请。”
能让文侯站起来迎接的人到底是谁?一边邵风观忽然低低道:“楚兄是共和军。”
丁亨利!我恍然大悟。丁亨利是随我一同回来的来了以后他自有客馆安歇只是我万没想到文侯居然也请了他。难道文侯也有拉拢他之心么?我不由暗笑想起当初在五羊城他曾献计要留下我的事。这回轮到他到了帝都文侯可不像他那样君子若是他不肯转投帝国的话可没那么容易过关。虽然也有些担心但我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想看看丁亨利该如何应付。
正想着却听得扶梯响亮丁亨利的声音响了起来:“甄先生过誉丁某愧不敢当。”多半是文侯说了什么赞誉他的话了。我不等他进来已先站了起来杨易曹闻道他们也随我站起边上的邵风观见我站起来也一下站起身挥挥手他身后的人便都立直。我们这一起立邓沧澜不知生了什么事随着站起剩下了个毕炜到这时不站起也不行了。他与丁亨利没什么交道站起来时脸上部情不愿的。
我们刚齐齐立正文侯已与丁亨利走了进来。见我们全都站得笔直丁亨利一怔还没说话文侯已抢道:“丁将军这几位你也该都认识吧今日俊彦齐聚一堂真是难得的盛事。”
丁亨利满面春风道:“甄先生太客气了几位将军大多见过面这位想必是毕炜毕将军吧?”
毕炜满面虬髯丁亨利现在也是留了一部胡须倒与他相映成趣。只是丁亨利的胡须是金黄色的而且长相也较毕炜儒雅得多。毕炜见丁亨利问到自己道:“正是在下丁将军好。”
丁亨利拱了拱手道:“久仰久仰。”他转身向邓沧澜也问了好又向我走来和邵风观打过招呼才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在下在雾云城这几日还望将军多多关照。”
我正与他客套着脸上忽然隐约刺痛似乎有一道极其凌厉的目光看向我。我吃了一惊抬头看去。目光是从丁亨利身后射来的丁亨利此番前来随身只带了一百多个亲兵今日赴宴也只带了四个随从而已。我抬头看去也只觉四个人一般的平庸不禁有些诧异。
此时丁亨利已然落座与文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文侯所言净是些风月之事我一直以为丁亨利一心都在行伍之中哪知他谈起这些事来倒也口若悬河。只是我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只顾想着方才那道目光。我征战已久应该不会疑神疑鬼地弄错方才丁亨利身后确是有个人看了我一眼可是我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难道丁亨利身边还带了个极厉害的随从么?丁亨利孤身赴帝都肯定也要防一手带的随从绝对不会简单。好在他也不会和我们动手他的随从就算再厉害也与我无关。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文侯和丁亨利的对话。文侯谈吐风趣引经据典妙谛纷呈丁亨利虽然没有文侯这等渊博和口才答上一句却也毫不露怯。我总以为两人会说一说明日审问那莫朗的事哪知他们却无只字涉及。丁亨利身后侍立的四人纹丝不动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听着他们说话我也食不甘味都不知在吃些什么。
酒宴结束后时近午夜。丁亨利一行是客先送他们回去后我们也该回去了。邵风观手脚最快站起身行了一礼正要告辞文侯忽道:“风观沧澜阿炜休红你们四人再陪我一会吧其余人先回去休息。”
我略略一怔但也知道文侯定然有什么秘事要吩咐了。邵风观闻听却是声色不动道:“遵命。”
我们带来的诸将都是各军团中的骨干但文侯所言定是极机密的要事他们也不得与闻。十几个人鱼贯而出毕炜和邵风观座位近门他们的属下先出去每人出去前又不可失了礼数要向文侯与我们四相军团都督行过礼因
第二十六章 携手反击-->>(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