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仲卿虽然不看重银钱,但是既然这少女出得起船资,也就没有拒绝,笑纳之后请两人好生休息,就自行离去了。
直到越仲卿离开之后,那一直闷声不响的少年才漏出极不情愿的神色,冷冷道:“青萍,为什么这么麻烦,还要我给人行大礼,除了娘亲和师尊之外,我从未行过如此大礼,哼,幸亏他拦阻得快,如果真让我膝盖沾地,等到了厉阳,我定要取了他性命才成。”
却原来这两人正是青萍和杨宁,只不过青萍将天生丽质用易容术掩饰了起来,至于杨宁就更容易了,见过他的人本就不多,他的相貌又不过清秀端正而已,只需略加修饰眉梢眼角,再用药粉将面色略微染黄,就成了一个平凡无奇,病弱内向的寻常少年。青萍的易容术虽然大半是自行研究出来的,但却是几乎天衣无缝,别说越仲卿这样的书生,就是换了眼光犀利的名捕暗探也未必能够识破两人的伪装。而且江宁大举剿杀水寇,为的是当日逃脱的余孽,至于青萍、杨宁两人,根本就没有被列入通缉名单之内,就是两人明目张胆地露面,那些水军士卒和差役也绝对不敢当真上前缉拿,若依着杨宁,根本不愿这样藏头漏尾,幸好青萍聪明,知道纵然无人敢公然难,只怕也会暗地里偷袭暗算,与其敌暗我明,不如易容行动。当然,这也是因为青萍和伊不平还有约定,还要将秘藏交给伊不平作为酬劳,原本伊不平是想两人和他一起行动的,偏偏青萍另有打算,坚持拉着杨宁另道前往目的地,为了掩人耳目,免得将春水堂或者凤台阁的密探引去,这才易容而行。方才为了骗取越仲卿同情,青萍逼着杨宁伪作屈膝,虽然没有当真跪下,但是对杨宁来说已经是奇耻大辱,自他出生以来,除了对着火凤郡主和隐帝,就是他的生身父亲,也没有受过他的大礼,所以即使他和青萍情谊极深,也不免心生怨怼。
青萍自然知道杨宁心中所想,按着他坐在榻上,将热茶倒了一杯,双手捧着高高举到额头,柔声道:“子静,你别生气么,这也是不得已,如果他当真任由你下拜,你杀他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拦着,而且还可以亲自动手替你出气,你就不要怪我了,现在我们都已经上船了,你只要稍稍忍耐一下,等到了厉阳,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杨宁对她一向敬爱,但是这一次青萍当真险些触动了他的逆鳞,所以板着脸半晌,才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忿忿地将茶杯放到桌上,别过脸去,还是不肯理会青萍。但是青萍已经听出他放下茶杯的时候几乎悄无声息,知道他气已经消了,现在不过是在使性子罢了,虽然这个少年武功高强,又是未来魔帝的身份,就是面对无色庵主那样的宗师级数的高手,或者滇王吴衡那样裂土封疆的诸侯也不会稍有示弱,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再加上长年与世隔绝,人情世故上就如同白纸一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尤其如此。虽然成功地消除了杨宁的怒气,但是青萍不但没有得意,反而从心底生出怜惜之意,杨宁如此不谙世事,若是给人欺骗戏辱,甚至利用去做恶,那该如何是好,幸好自己已经在他身边了,想到此处,当日听了绿绮相劝,不顾一切来寻杨宁,却将绿绮和忠伯丢在险境的愧疚之情,竟也淡了几分。
侧身坐在杨宁身边,轻轻扯动杨宁的衣袖,杨宁初时还在别扭,不过片刻便已经软化下来,习惯地伸臂揽住青萍纤腰,青萍顺势倚在他怀就如同昔日在洞庭湖上,画舫之相依相偎,四目相对,杨宁双眸已经幽冷如冰,只是青萍却不会忽略那隐藏在寒冰之下的一缕温柔,而杨宁更是怔怔望着青萍那双明媚温柔如春波的凤目,不禁收紧了双臂,这原本已经习惯的亲密姿势,不知怎么竟让他心跳开始加起来,就是青萍也突然觉出不妥,原来那种心安理得的感觉似乎消失不见,一抹红晕无声无息地浮上双颊。只是这一对少年少女都是不识情滋味的初哥,犹自不觉彼此已经情动。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青萍先清醒了过来,她一向率性,若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或者和杨宁相关的大小事情,自然是聪明颖悟,闻一知十,可是自己身上的小事却总是得过且过,这里面也有绿绮的纵容之故,两姐妹之中绿绮尤其心细如,身边的琐事都是她轻描淡写地处理了,故而养成了青萍大而化之的性子,自己的情绪变化一时弄不清楚索性置之脑后,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也不是存心让你受委屈的,其实我在码头边上等了一个多时辰,就觉那位越公子不像是那些寻常商人,不会老奸巨滑,也不会过分老实,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是一身正气,我才选中他下手,相信他听了我们的谎话,不会推诿搪塞,就是看出了什么破绽也不会袖手旁观不会当真让你下跪,要不然我也不会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他下手。我们没有身份文书,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搭船,如果不用这种法子,就是再过几天也走不了。”说罢,只觉胸口有些气闷,不禁轻咳了几声。
杨宁原本已经释然,听到咳声更是神色微震,连忙握着青萍双手,将真气丝丝缕缕地渡了过去,不多时青萍面色才恢复正常,有些疑惑地道:“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江水呢,虽然我也不喜欢和他们一起走6路,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这次在江水之上你殚精竭虑为我谋划,又主持七煞鱼龙阵,内伤反而加重了一些,虽然我帮你疗过伤了,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才行。我们若走6路,旅途奔波,一定会加重伤势,走水路自然好些,等到了厉阳,你的伤势就会全好了。可是我们路途不熟,独自行走很是烦恼,从江夏到九江,姐姐一路上都没有轻松过,光是上了这艘船,就花了半日时间,这么一来,姐姐的伤势好像又加重了呢?还不如跟着伊不平他们走6路,沿途有人安排照应好些。”
青萍听到杨宁称呼的转变,心中觉得分外温馨,青萍比杨宁大上一岁,再加上当日初遇之时,就已经这样称呼,所以杨宁一向是称呼青萍“姐姐”的,可是当日在湖上,绿绮决断让杨宁直呼青萍名字,虽然青萍当时不肯,但是心底其实已经接受了绿绮的决定。从那以后,杨宁多半直接称呼青萍的名字,但是偶然也会像从前一样称呼青萍“姐姐”,每当那时,青萍总是分外的高兴,而杨宁也能够感觉到这微妙的区别,所以虽然不肯放弃直呼名字的权利,但是每当想要让青萍高兴的时候,总会恢复旧日称呼,当然杨宁并非存心而为,多半都是下意识地举动,青萍毕竟是女子,却已经心知肚明。
忍不住轻轻一笑,青萍低声道:“子静,前两日和伊叔叔分手之前,你是不是想要和他再次决斗,而且对羿日九箭十分感兴趣?”
杨宁点头道:“是啊,羿日九箭我只是略知一二,但是看起来很是厉害,所以很想看一下功法,如果能够和伊不平多比试几回,必定可以一窥堂奥。”
青萍埋怨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可是你和伊叔叔在赤壁那场比试,差点让我吓个半死,虽然你武功高强,可是如果再用那种法子和伊叔叔比箭,我可不情愿看着你身陷险境,所以我就和叔叔打赌,如果我赢了,他就把羿日九箭的秘笈给你一个抄本,如果我输了,就将全部的七煞鱼龙阵传授给他,我想你就是喜欢比武,和伊叔叔的神箭相抗也是没有什么意思吧,所以你就不要再和伊叔叔为难了好不好?”
杨宁听得面上一片火红,想不到自己瞒着青萍向伊不平挑战,还是给她知道了,自己原本担心青萍不喜欢自己向她的长辈挑战,却原来青萍心中念念都是自己的安危是将七煞鱼龙阵都当做赌注。虽然杨宁并不真的明白七煞鱼龙阵的重要性,但是从青萍故作轻松的语气,就已经知道青萍心中实在很重视七煞鱼龙阵,将它当作赌注一定是很不情愿的。若是换了别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得知心爱之人为了自己的安危牺牲巨大,必定不会开心,甚至还会恼怒起来,可是杨宁却是不同,他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不会因为虚名面子而动怒,听了青萍的一席话只觉得欢喜,感动她对自己的情谊,青萍也正是因此才坦然直言。
忍不住再度环抱着青萍的娇躯,让她更舒适地倚在自己身上,杨宁低声道:“不用了,羿日九箭我已经见识过了,不用你和他打赌了。”
青萍明白杨宁的心意,叹了口气道:“七煞鱼龙阵是爹爹留给我的遗物,原本是由姐姐保管的,这件事情就连我也不知道,直到师尊失踪之后,姐姐带着我去了一趟爹爹的秘藏所在,取了阵图和一些珠宝出来,买下了月影画舫在洞庭卖艺,凭此打听师尊的消息,又把阵图传了给我,其实姐姐在七煞鱼龙阵上比我可要精通多了。唉,可惜爹爹当初把羿日九箭和羿王弓给了伊叔叔,要不然我就不用和他打赌了。不过现在可不成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要赌赢才行,要不然岂不是让人取笑尹天威的女儿出尔反尔。你放心吧,伊叔叔名义上是爹爹的侍卫,实际上却是爹爹的弟子一般,而且七煞鱼龙阵他也知道不少,就是全部传给他也没有关系,难道他还会和咱们为难么?伊叔叔虽然总是要和我交易才肯出手,可是其实他对我很好的,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经将我擒住逼问秘藏了,哪里还会舍命相搏,替我撑腰呢?”
其实青萍也还隐瞒了一些细节,她虽然知道杨宁对羿日九箭十分感兴趣,却还没有为此费心的打算,却是伊不平为了想要得到全部的七煞鱼龙阵,才煞费苦心骗她立下赌约的,青萍对伊不平并无多少戒心,一时冲动落了圈套。所幸她知道伊不平那边不仅人多口杂,而且事务繁多,自己走水路又是快过6路,所以多半能赢,才欣然答允。当然伊不平除了对于七煞鱼龙阵的野心之外,也还有他意,他知道赤壁战后春水堂和江东水军决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弃舟登岸,不和江宁正面冲突,但是如果杨宁和青萍跟着他同行,以杨宁的桀骜个性,绝对不肯在沿途的关卡密探面前示弱,所以才会分道而行。至于青萍会否背约的问题,他却从未顾虑过,毕竟秘藏的大致地点他已经得知,只是由青萍引路穿过机关更方便一些罢了何况青萍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杨宁不知这些细节,听了青萍的解释之后,对伊不平的怨气略略消解,青萍见他神色舒缓下来,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些日子,她不是为杨宁担忧,就是
第六章 不系之舟-->>(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