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笼罩在一片凄楚担忧,而担惊受怕的白色恐怖之中
孔瑜雀在休整一周之后,总算是在各方斡旋之下,得到了一个积极的调查报告——针对她的指控,那些模糊而莫须有的罪名,全部洗清了。
陈顺利检察长,在这一调查报告上面,签字通过——可以这么说,没有陈顺利的鼎力相助,就没有孔瑜雀这一次有惊无险的结局。
十月末,最后一天。
下午。
秋风萧瑟的寂寞中,孔瑜雀在孔海棠的家里,和母亲姐姐说话。
慕容家的二姑娘走了,房子空了。
家破人亡的结局,却是因为当初他们发善心,收养了海棠这个个子矮小,侏儒般的女孩子。
孔海棠觉得自己,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孔海棠在对于养父和养母无限自责中,整日以泪洗面。俗话说,生亲不如养育恩情——养父养母和她之间的亲情,其实一直来,比她和亲生母亲来得更为激烈而真实,那是浓烈的感情呢。
谁知道,养父是被自己的男人彭城,活生生给气死了。养母也是心灰意冷,远离家乡,抛家舍业,扔下一个整整齐齐的大院子,去和亲儿子团圆去了。
养母离开时候,那一种哭哭啼啼而不舍的情感,是让海棠心碎的。
家,养母的家,自己男人给毁了;这让孔海棠悔不当初。
假如当年自己没有嫁给彭城,是不是会避免这样的悲剧呢?
“好了,想开点。失去了亲人,不会再回来了。”母亲劝慰伤心的女儿。
“海棠姐,节哀顺变。你身边还有三个孩子需要你养活呢。”孔瑜雀抱着自己哭泣的姐姐,摩挲着她枯黄的发梢,轻声道劝慰。
“要不是那三个小孩子,我就去寻死觅活了”孔海棠哭着,看着三个弱小而怯生生的孩子,说道。
三个孩子,最大的才上了小学,那是彭城和艾晴晴的私生子。
还有两个小女孩子,一个是死鬼,失踪的那黛雯的孩子;一个是畏罪潜逃的,吴晴儿的女儿,小蝌蚪——这也是孔瑜雀算是多管闲事也好;发善心也罢,带回来给孔海棠抚养的孩子呢。
可是时至今日,这些孩子,似乎成为孔海棠一种负担了。
除了物质要负担,还让她觉得是一种沉重的精神负担呢。
“想开点”孔瑜雀只剩了简单无力的话语。
“要是,彭城出来了就好了。这个家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了。我的没怎么这么苦。瑜丫头,你帮帮他吧”
“算了。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管得了他?彭城也是个祸害。这一次,怎么把蒙恬也给牵连了?要我说哦,不是彭城,蒙恬不会也给进去看守所。说彭城杀人我相信,蒙恬?他连只小鸡也不敢于去杀”孔瑜雀说着,更像是喃喃自语。
说话间,蒙恬的老母亲,捻转给她打来了电话,哭诉着,求她帮忙。
可是孔瑜雀有什么关系和办法?
她本人是自由了;然而,却也还是处于停职审查状态。
她只能用微薄而无力的言语,【}来安慰蒙恬悲催的母亲。
“大妈,你呀,想开点,蒙恬会没事的”
“我是活不下去了。都说我啊,命好,两个儿子。谁知道,蒙家的大儿子死了。这一回是轮到了我的小儿子蒙恬了。难道,老天爷是要我断子绝孙吗”蒙恬的老母亲在电话里,哭的是肝肠寸断了。
“蒙妈妈,你放心,我会过问这件事儿的。”孔瑜雀言不由衷的答应着。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心里没底。
蒙恬卷入彭城涉嫌故意杀人,活埋邓朴素的案子里,她也是有所耳闻,没有翻看过卷宗——究竟是怎么回事?
蒙恬的案子是卢海洋督办的。这也是让她心里一直打鼓。
卢海洋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是插在孔瑜雀心中的一棵刺儿,不除不快。
想着自从出事之后,财产被查封;她和母亲只好投奔孔海棠的家。
寄人篱下,暂时投奔大女儿的孔妈妈,没少唠叨,没少抱怨。
坤中巷子的那套院子,被廖竹凯从银行抵押贷款中,办理出来了。
只是,房产证也是一起被查封——等着调查专案组,一起调查清楚了,才给发还。
四面楚歌的孔瑜雀,急需要打一场翻身仗,来把自己和母亲,姐姐,解放出来了——最起码,把坤中巷子的房子,赶紧归还自己,还给母亲,才好。
娘几个哭哭啼啼诉苦的时候,一脑门子官司的孔瑜雀,居然是收到了分局领导郑鮟鱇的电话。
郑书记的电话很简短,就几个字,“孔瑜雀,组织决定,你是无罪的。局领导班子,一致开会通过了你恢复工作,恢复组织关系和工资待遇的决定。”
“谢谢郑书记。”孔瑜雀开心的说。
“谢啥?呵呵,你这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来工作了,好好干,加油工作啊,我看好你”郑鮟鱇在电话里叮嘱说。
自从白先勇局长,挂靴辞职,做了警校的校长之后,分局就没有局长了。
几位副局长也是备受白先勇的牵连,一个个的想要调离。
一把手没有了。剩下的副局长,也是人心思乱,人心思变啊。
鸟无头不飞。
于是分局主管纪检的副局长郑鮟鱇,暂时负责全盘工作。
他带给孔瑜雀的,这可是个好消息。
孔瑜雀太需要这个消息了。
她需要恢复工作。除了经济因素,更主要的是,她需要一种职业的归属感——绝地反击,或者是就地趴下,【}从此一蹶不振。
紧要关头,就那么几步,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她走到了最关键的几步。
“郑局长,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呵呵,孔瑜雀啊,局班子会议通过了,一致通过,是恢复你刑警队大队长的职务。你随时可以回来工作了。”
得知自己无罪的消息之后,孔瑜雀高兴极了。
“谢谢郑局长。”她脆生生的声音,第一次焕发了生龙活虎的意思。
孔瑜雀高兴了。
“不谢。等你回来了,好好给接风。去凤求凰大酒店,给你预定一个大包间,咱们在一起,好好庆祝下啊。”郑鮟鱇说。
‘凤求凰’这几个字,有一点深深地刺激了孔瑜雀。
这三个字,代表着邪恶的万世达和任先锋。
这个名字是让她深恶痛绝的。
喜怒不形于色,是她新近学会的一项技能。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的,然而她还是笑着说:“没问题,你好好等着。我的郑局长,你现在可是升官发财了,到时候,我请客,你买单。”
“呵呵呵,孔瑜雀你这个大美人,只能是巧舌如簧,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好,好的。哈哈哈,赶明个,哥哥我买单,请你吃饭。”郑安康笑着说。
“没问题。”
孔瑜雀笑着挂了电话,满脸是演绎着青春的喜色。
女儿高兴,孔妈妈尤其是高兴的。
“太好了。瑜丫头,曾经有句话说,三面湖光抱城廓,四面山势锁烟霞。这是说风水的。丫头,我记得有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说是咱们坤中巷子的老房子,是风水很不错。说咱们院子,院墙的的几个面,东面像神驹一样,像一屁骏马奔腾。在西面像一屁挥舞灵动的大鸟。北面像长蛇一样的蜿蜒曲伏。那算命先生还说了,说是咱们那个老房子,能够包得子孙后代安安生生,幸福安康的”孔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的老妈妈,你那是封建迷信的。好了,你老人家还是多多保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孔瑜雀说着,笑着揽着亲妈妈的胳膊。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坤中巷子的老房子住?”
“这里,比咱们的破房子好。再说了,怕是回不去了。我听说,这最近有家地产公司,看上了坤中巷的那些破房子,看上了那地段。我估计,要拆迁了。”
“真的?瑜丫头啊。我的丫头,梁园虽好,终归不是我的家。我住在你姐姐这里,虽说是阔绰了。可是我做梦也是梦到咱们的老房子的。真的,我记得门口的那棵大杨树,蛀空了。院子里的那两棵海棠树,结了好多海棠果子。红彤彤的,甜滋滋的海棠果子,挂满了树上”孔妈妈满脸喜色的回忆着。
母亲是兴奋了。
满脸喜色,是久未见的。
这使得孔瑜雀对于未来,重新充满了信心了。
喜气洋洋是可以传染的。
“你呀,我的亲老妈,喜欢做梦呢。【}还是好好养老,注意身体的好,我们这些人的事儿,你老人家不要多操心。”孔瑜雀说着,拉着母亲的手。她压抑自己最觊觎的快乐,试图缓释自己晦涩的心情。
下午,夕阳西下几时回的时候,孔瑜雀借口外出,回到了卧室里梳妆打扮;对镜梳妆之后,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陈顺利。
“陈检,谢谢你。”她的声音是缠绵而悠长的,那是满怀深情的叹息。
“谢啥?”
“我恢复工作了。”
“那就好。呵呵呵,瑜雀,不过你这一次真该好好谢谢我恩。你打算怎么谢谢我?”陈顺利在起电话里憨厚的笑着。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给你。”
“需要你。”
什么意思?”躺在床上打电话的孔瑜雀,装模作样的问的。
“有空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陈顺利说。
“没问题。去哪里?”
“晚上八点,银蜻蜓大酒店,不见不散。”陈顺利干脆的说。
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晚。
驱车去酒店的时候吗,心情极好的孔瑜雀,觉得城市的夜色,活脱脱像是《丁香花束》雅姆·蒂索1875年,伦敦理查德·格林美术馆藏着的那一幅色调优美、充满浪漫气息的油画——活色生香之中,花香的暗流涌动。
高楼大厦之间,游离着城市不断放大的喧嚣。
假如,假如没有那潜伏的脏东西,没有声色犬马之下,让孔瑜雀觉得挥之不去的罪恶,生命还是很美好的。
在银蜻蜓大酒店,大门口石狮子旁边,绿色植物构成的背景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手捧一束大红色的玫瑰花,婷婷玉立。
“喜欢这花儿吗?”陈顺利站在旁边说。
“喜欢。没想到,你陈检还很是浪漫呢。”孔瑜雀笑着说着。
她白色的长裙与繁茂的玫瑰花,还有玫瑰花之间,星星点点间或的丁香花朵交相辉映,丁香花香溢满美女警花的心头;美丽的容颜绽放快乐,使画面充满诗意与浪漫情调。
“走吧,进去吧。”陈顺利挽着孔瑜雀的手,朝里走,“玫瑰是好花,该花象征美丽,象征着年轻人纯真无邪,初恋和谦逊。尤其是象征着爱情。”
这话说得,使得孔瑜雀心是顿时暖暖的。
走过大厅的时候,她亦步亦趋的跟着陈顺利,嘴里小声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君记我一瞬,我念君半生。’
这世界很小。
走过大厅,上了楼,楼梯拐角的时候,远远地,孔瑜雀看到了卢海洋。
西装革履的卢海洋,红光满面的,笑哈哈的说着话,和几个朋友正要进包间。
一扭脸就看到了孔瑜雀,他犹豫片刻,居然是笑着小跑过来了。
“陈哥,瑜雀,好巧,在这里看到你们俩了。”卢海洋伸手和陈顺利握手,脸色却是有点灰白,表情僵硬。
卢海洋看着不动声色的孔瑜雀,想起来刚刚过去的那些不愉快,自然是有点尴尬的。
“小卢,你也来了?”陈顺利谦和的笑着说。
“几个朋友,还有同学,非得请我来这里聚会。我说我不来了,咱们来这地方不方便的。架不住同学拼命的打电话。对了,我那同学可是从省里公安厅下来视察工作吧的,那我是不来不行,你懂得。”卢海洋洋洋洒洒的说着,眼睛看着陈顺利,握着手套着近乎,解释着。
卢海洋的眼睛余光,善意的,扇子一样,不断扫着孔瑜雀。
“呵呵呵,那就不打扰你了。小卢,去吧去吧。”陈顺利笑着说。
“那,你们今晚上的消费,我买单了。”卢海洋说。
“不用不用。”陈顺利说着,笑着寒暄着。
“那好那好,你们好好玩玩。瑜雀,改天我做东,请你和陈顺利吃饭。”卢海洋说着,寒暄着,洋洋洒洒的走远了。
卢海洋,无法面对孔瑜雀那一种不屑的眼神。
他如坐针毡的消失在孔瑜雀的面前,转身进了酒店娱乐城的包间;进去之后,觉得自己腿肚子发软。
哪怕是传说中的三杯酒下肚子【},还是只觉得自己是冷汗直流的。
之前的那一场风波中,迫于任先锋的压力,他投靠了任局长;居然是抛头露面的,在孔瑜雀的案子里,敢当急先锋。
按说,他和孔瑜雀之前的无论公事,还是私教也还好的。总不用这么积极仟仟的出头露面,落井下石吧?
何况,卢海洋还是白先勇的徒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吗?
没法子,谁让他卢海洋有违法办案,贪污的前科把柄;而这把柄被人举报,举报信件,偏巧是就放在任先锋办公桌上呢?
刀把子在任先锋的手里,卢海洋敢于不听话?
何况,良禽择木而栖息,卢海洋也希望有职务不断向上流动的意愿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出面又如何?
人往高处蹦跶,水往低处流;上头没人,永远永远的出不了头。
板上钉钉的事儿——他以为孔瑜雀案子里那一米高的案卷材料,足以让孔瑜雀这辈子翻不了身。
没想到,孔瑜雀像是三月里的青苗,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场大雨来了,抖着机灵,活了——居然是无罪释放。
这场大雨,是陈顺利出手,‘人工降雨’下来了的——半道杀出的程咬金,改变了孔瑜雀,几乎折戟的命运。
不过严格的来说,与其说是陈顺利救了孔瑜雀,还不如说是她自救的结果。
她交代的那些“变天账”,在使得卢海洋震惊之外,更是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震撼感觉。
因为讯问孔瑜雀,***萝卜却被带出泥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需要仰视的那些官员们,居然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那秘密是不断的发酵之中,掀起来官场地震。
他发现自己的上司们,下三滥的本事也是会一点的;况且,尤其是私生活不检点的厉害。
卢海洋甚至暗自窃喜;这是个把这些疯狂敛财和纵欲的上级官员们,放在架子上烧烤的一个好时间。
卢海洋是个小人物。
一个干很久,无论是怎么努力工作,死活也爬不上去的小人物。
小人物,不可避免的,也是有着时代焦虑感的。
他发现,蔡国权这样一个有心的派出所长,这样一个食色性也,一样不拉的男人,居然也是走了麦城,死无葬身之地——更不要说是他了。
因此,他很是明白,明哲保身的哲学意境。
姥姥。这一次,一小心翼翼的卢海洋,也是做了一件‘厉害’事儿。
还是和孔瑜雀这样的小师妹,来了个刀兵相见。
卢海洋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一帮人——除了得罪了当事人孔瑜雀,也得罪了一手提拔他起来的白先勇。
罢了罢了,得罪孔瑜雀都是小事。可是如今看起来了,她和陈顺利的关系绝对是不一般——流言蜚语,是绝非空穴来风的。
陈顺利甚至是毫不避讳,敢于当众揽着孔瑜雀的小蛮腰的。
要说孔瑜雀这小妮子,真是不简单。
一个连死都的不害怕的女人,还害怕什么呢?
事儿已经是这样了。
卢海洋处于深深的焦虑之中。
那边,和陈顺利揽着进去包间的孔瑜雀,嘴里笑着,还小声抱怨着:“卢海洋这个男人,这绝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不知道的,他在这一次联合调查的时候,怎么对待我的?那就是个王八蛋。”
“呵呵呵,好了,坐吧,我的孔美人。”【}陈顺利说着,拉开包间的椅子,轻轻的让过孔瑜雀,“不说那个了。卢海洋这也是受人之托啊。他能不听他任局长的话语吗?这道理你明白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顺利说的是句句在理——孔瑜雀什么不明白?
毕竟也是活人的。想要让她闭嘴,让她没有了思想,除非她死了。
让她死,是任先锋的一种不二选择。
干掉陈顺利,更是他的一种终极目标。
只是,在眼下的形势中,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谈何容易?
包间里。
满满当当的大菜,被服务生们,走马灯一样的上来了。
美酒佳肴,美女高官的夜生活,那是三天三夜说不完的。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子,孔瑜雀打开了话匣子,述说各种不得志。
其中有两件事,她想要陈顺利的帮忙。
其一,廖竹凯的事儿,很麻烦。这个银行的信贷中层干部,一进入检察机关的侦查视线,立马交代自己的问题;【}加上这个学金融出身的男人,记性极好。记性很好,在孔瑜雀这个做刑侦工作的女警察看起来,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廖竹凯不只是记性好,况且是数学打小学得好。他的肚子里好像是藏了个珠心算的小算盘,把他过手,做过手脚的账目,清清楚楚的记的;连收受和贪污了多少贿赂,数目,时间地点的,也是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尽管这一次,廖竹凯是因为孔瑜雀的牵连,摊上大事儿了;孔瑜雀还是想着,只要有可能,要帮他一把。
还有,就是蒙恬的案子。蒙恬和彭城成了同案犯,这是孔瑜雀想不到的。
这两案子,都需要在走完公安机关的侦查程序之后,进入检察院的公诉程序——这可是陈顺利的一亩三分地。